聖誕剛過,得知“六月”老師去世,享年八十四歲。
在旅行中就得知“六月”老師病危的消息,心中有哀,但沒有淚,略略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兩個女兒都在她身邊。
“六月”老師是我到美國後的第一個私人英文老師,義務教學,直到我去上研究生院。而她對我一生的影響,遠遠超過她的英文教學。
“六月”老師做義工始於她個人的悲劇。摯愛的丈夫突然因病去世,對“六月”老師的打擊很大,是參加“和平隊”(Peace Corps)的活動讓她從自己的傷痛中重新站立起來。從此,她的生活就圍繞著義務幫助他人而繁忙起來,快樂起來。
一個普通的大學退休圖書管理員,喪夫獨居,在生活和社會裏本是渺小的。但當“六月”老師用她的微薄力量盡心盡力地去幫助別人時,她的形象變得高大有力。因為她用心、用愛在影響著本和她沒有任何關聯的人,她把愛播種在他人的心田,隨著他們的遠行,在她沒有去過的國家生根、開花、結果,在她身後的世界裏永存。還有什麽能比這樣的遺產更讓人欣慰呢?
因為“六月”老師,在我剛到美國這個新世界不多久,開始力所能及的關注和幫助別人。我去上學前的那個暑假,當地中餐館老板上小學孩子剛從中國來,不會一句英文,需要有人幫助他們學一些簡單的英語以適應美國小學的生活。小學找到我,我欣然允諾,有“六月”老師的榜樣在,我能不盡力嗎?隻有一樣,那家小學執意付了我工資,所以我不是義務的。今天,我對慈善的熱心,和“六月”老師對我最初的影響是密不可分的。
在我得知“六月”老師病危的消息後,不知為什麽,當年我們跟她學習的“教室”-她家溫馨、優雅的客廳,就頻頻出現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個並不大的客廳,布置的簡潔、明快,在多雪的阿爾弗來德給我的感覺總是暖暖的。寬大的落地窗朝西,本可以遠眺山景卻被院落正中一棵巨大的鬆樹擋住了視線。“六月”老師曾認真地給我們解釋過她想把樹砍掉,無奈早已離家的孩子們都不同意,因為這樹見證了她們成長的歲月,伴著她們渡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尤其是在聖誕期間,這棵樹天然就是絕好的聖誕樹。
隨著我去上學,開始工作,我們的小家搬得離阿爾弗來德和“六月”老師越來越遠,但從她家帶走的溫暖,她授予我的知識一直伴隨著我。讓我在一個文化截然不同的世界裏勇敢麵對,讓我的學業和工作因了被“六月”老師大大提高的英語而能順順利利,更重要的是她讓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有了一個家的歸屬感。不知不覺中,六月”老師家院裏的大樹也在我的心中紮下了根。
想起和我一起跟“六月”老師學習的各國同學-西瑪,金,薇,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裏,應該和我一樣都會記得“六月”老師家的客廳,因為我們都從那裏起步這個新世界。
在網上殯儀館紀念“六月”老師的網頁上寫下我的留言。淚,在我不防備時簌簌地流了下來。
一個人的力量很小,但當你用心觸動了另一個人的心,當你用愛感動了其他人,你微小的力量就得到了放大,這個世界也因了你的存在而明亮了許多。而你也在付出的同時,收獲真誠,收獲友誼,收獲快樂!
六月”老師就象那一朵盛開過的芙蓉,美麗凋謝,香氣散盡,卻依然在你的心波裏盈盈不去…
若有意,慕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