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往往因水而增色。如杭州之有西湖，桂林之有漓江。內陸的山城總不及濱海城市來得風光迤邐。城市也如人，在黃土高原上高唱“信天遊”的姑娘，總比浣沙溪畔濯足的少女遜幾分嬌媚吧？
若令水使城市美麗，那水必得要清澈。我這大半輩，說不上是幸運還是辛苦，也到過不少有水的城市。我曾在玄武湖泛舟，在馬賽港觀潮，在蘇州小橋上留連，在巴黎塞納河徜徉。此外還有昆明的滇池，武漢的東湖，維也納的多瑙河，斯德哥爾摩的美拉潤湖和鹽湖，都見過。集此生所經之水，感到最清澈的莫過於日內瓦湖。
正是一個秋日的下午，我到日內瓦開會。忙裏偷閑，來到日內瓦湖邊。那日風不大，秋陽照耀下的湖麵蕩著細碎的漣漪。對岸是青山，濃密的綠樹叢中已現出點點深紅和金黃。山圍著水，湖就像一個睡在繈褓中的嬰兒，怡靜而安祥。
我憑欄俯視，不覺失聲驚歎，這水怎麽這樣清亮明麗！那湖底的大大小小的石塊，一一曆曆在目。略為西斜的陽光照過來，透過蕩漾的波紋，形成一道道光影，清朗地投射到湖底的石塊上。波紋在湖麵，光影在湖底，一起隨水流動，這真是一個少有的空明的世界。
正這時，飛來幾隻野鴨，撲啦啦落到水麵。當波紋散去，不但那金色的鴨蹼，就連那蹼上的紋路，都落入你的眼中。一隻鴨子猛然鑽入水中，我清晰地看到它潛水的遊姿，嘴前伸，雙腳後展，如舞如翔。那扁扁的鴨嘴啄到水底的石塊，竟不激起一點泥沙。
回來後在小城的圖書館裏，看到一本介紹瑞士的書。說為了保護日內瓦湖，多少年了，任何工廠，任何個人，都不容許把廢物投放入湖中。日內瓦湖是熱愛自然的瑞士人小心嗬護的明珠。
有這麽一灣碧水，日內瓦能不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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