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實際是寫大串聯,人家看完說我寫的是天方夜譚,所以起了這個名字。
一說起大串聯,馬大就興奮不已,希望也有這個不花錢的旅遊機會,不過想坐飛機,別坐火車。
昨天和金元老板娘聊天,聊的最熱鬧就是這件事。她那時上中學,是和她姐姐一起跑東跑西, 上了北京雖然受了毛主席檢閱, 但沒看清在那兒。去上海沒錢吃飯又馬上回來。去了西安因為不想用扣了供應油(那時一人一個月三兩油)換來的全國糧票,隻能吃柿子紅棗,所以也立馬打道回府,隻經曆了趴火車的擁擠,混亂。
我們那時已經在上大學了,1966年11月開始,中央號召革命大串聯,學校借給每個人45塊錢,大家就各奔東西了。我們班因為出身的問題分成了兩派,我們這一派都是成份高的和一個烈士子弟,21個人就一起北上行李出發了。先坐火車去了沈陽,滿街都刷成了紅的叫紅海洋, 其它沒什麽印象。接著就坐火車去了大連,記得參觀了旅順口,看了個日本時期的監獄,裏麵還有水牢什麽的,馬路上有炮樓似的小建築, 不知是打鬼子的還是透氣用的都記不得了。然後一夥人從大連坐船到煙台,住在小間倉房裏,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坐船,吐得很厲害,一個大爺給了我個蘋果,說吃了就好了,還真管事,不吐了,也到了。
煙台真是個好地方,不記得那亭台樓閣叫什麽了,反正靠大海,遠遠地望了望那個美麗的海島(我老了怎麽也記不得叫什麽了)問了馬大說叫蓬萊,對了蓬萊仙境,可沒見海市蜃樓。在煙台印象最深得是那裏的餛飩。一個大海碗裏麵有雞絲,雞蛋絲,蝦皮,紫菜,總之各式各樣的佐料才1角8分一碗。現在想起來還饞。我的四舅原來在煙台軍區工作,剛剛過世,我去看四妗子(舅母),她就說“你們這哪兒是革命大串聯,就是遊山玩水嗎!。" 其實, 我們是玩兒的挺帶勁兒,革命嗎?隻撿了些傳單背著。
從煙台到了青島也不記得玩哪兒了,但是留了一張全體人馬的影。也沒顧上看二姨,隻記得在輪船碼頭排隊等票上上海。好像票快沒了。現在洛杉磯添寶花園的黃大老板是我們的同學,廣東人,腦袋就是靈。他出去維持秩序去了,回來就叫我們跟上他全部21人都上了船。我的媽呀!這三天的海船,我們全住艙底通鋪,躺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動一下吐一次,苦呀!所以馬大說她暈船時,我知道是從哪兒遺傳的。馬家爸爸也和我們在一起,但是他沒事兒走來走去, 很高興。
到了上海去參觀了幾個典型的大資本家的家,有點像國內人到這兒看人家家一樣。也是華麗非常。隻記得展覽的人家在困難時期存了很多的黃草紙,火柴和肥皂都擺在桌上。臥室的那張床很華麗,據說可以加溫,所以拿來展覽講資本家多麽腐朽。現在我們的生活全比那個資本家腐朽多了,不用說擦屁股紙和日用品高級了,屋子都有空調了,他那裏趕得上。也不知那家人家現在在哪裏?在上海看了四姨一家,把背了一路的傳單存在她那兒,我們就開始徒步大串聯了, 因為中央說要學紅軍長征,一路走過去。
我們從上海向杭州出發,沿路經過了嘉興,嘉善,每天走三十多公裏,腳真痛呀。隻記得嘉興的肉粽子非常好吃,因為以前沒吃過。晚上睡在老鄉臨時搭的通鋪上,吃飯3分錢一份,青菜米飯。既然是革命大串聯就得給人家唱唱革命歌曲,什麽“造反有理“呀,“毛主席是我們心中的紅太陽”之類的歌,當然不能不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了。走了幾天忘了,終於走到了杭州,住在了浙江農業大學。在那裏看看大字報,看看西湖,日月潭,雷鋒塔。在杭州最不習慣的是廁所,窗戶大開,裏麵一排木板做的座位,人們就在裏麵和外麵人聊天,好像大家全都進行的事不必隱藏,真怪! 我們急著趕路,就又向紹興出發。對了那時的目標是向南走到江西。
紹興給我的印象最深,男人帶著賀老六式的氈帽,穿裙子下地。我們看了秋瑾墓,百草園,吃了五香豆,那裏的包子很大,能看到肉滿滿的,吃了才知上當,因為他們把麵團墊在皮中心,上麵放上一點肉就顯得很多了。我們又走著去看紹興的東湖,沿途最大的一景是死人埋在地上邊,用石板蓋在棺材周圍,那裏的山都是青石山,所以到處可以采石板。東湖很美我們決定坐船遊覽,船夫坐在船頭用腳劃著船,後來我們幹脆請他劃回紹興,好像每人才花了5角錢。
我們是年底離開的北京,這時已經二月了,突然聽到北京傳來二月逆流的消息,就是老帥們向中央文革反擊,我們這些不想再走下去的人扭頭就往回走。火車擠得一塌糊塗,我們好不容易才從窗戶爬上去,車廂裏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廁所裏都是人,就這樣一開窗戶我們爬上來14個,很像印度的火車了。後來聽到很多的關於擠死擠傷人的故事。我們終於回家了。馬家爸爸和另一半人繼續走到南昌,也各奔東西。他和黃老板去了廣州,我的好友回了長沙老家,其他的人也陸續回京。
我就這樣地以革命的名義遊了山,玩了水,串聯了兩家親戚,除了腳疼沒生病,沒鬧災。對了,工作後第一次發工資就先扣除了學校借我們串聯(旅遊)的45元錢,原來不白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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