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一個男人的眼神和肢體語言

來源: dongfangshaoer 於 2009-09-10 05:18:27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閱讀數 : (747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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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沒怎麽看電視劇和電影。不過，父親六月份特地從大陸寄來了《人間正道是滄桑》，叮囑我一定要把它看完，說是對了解當年國共分分合合的狀態有好處，還特地推薦了男二號，楊立仁，一個曾在年輕時欲刺殺三省巡閱使的青年，刺殺失敗後入黃埔,後成為中統高官。

對父親的推薦俺一直都心存戒心的，因為我們對大陸拍的電視劇看法基本相左。但又害怕他打電話來問起此劇，若是一問三不知，定會激怒老爸。我決定先看頭上五集，再看最後五集，並以一比四的速度觀看，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了。可是，沒想到，從第一集開始，我就被一個男人的眼神吸引住了。他長得並不英俊，但有著修長的身材。比較年輕的時候，他穿著灰馬夾，灰藍領帶，白襯衣，煙灰的西裝褲。淡眉微蹙，仿佛夢間也被困擾纏身。在他的微笑的時候，讓我想起一頭溫柔的狼。

在這部戲中，雖然孫紅雷掛的是頭牌，但他虧大了。孫紅雷的楊立青（立仁的小弟），鋒芒被名不見經傳的楊立仁（黃誌忠飾演）所蓋過。看完後分析一番，覺得有一半是孫紅雷自己的問題: 對自己演的角色愛不起來，有點做作：裝嫩，裝憨，裝睿智和大度。還有一半是編導的責任，他們要塑造一個把國家利益放在家庭利益之前，但還很招女人愛慕的真英雄。在電視劇的結尾還讓他大大做了一番說教工作，要觀眾們明白“不是中國共產黨的領袖選擇了馬列主義，而是馬列主義選擇了中國”。

從立意上來說，這並無大錯。但問題是，這樣一個概念化的人物又怎麽樹得起來呢？比起過去的《亮劍》中油氣還有點實用主義的李雲龍，《曆史天空》裏帶一身匪氣但又有內在的機智和詭秘的薑大牙同誌，立青太虛了。孫紅雷不傻，他想演的是楊立仁，但導演和製片說服了他，說正麵人物還是要最有身價的演員來演。

曾經很喜歡過孫紅雷的，他在電視劇《像霧，像雨，又像風》、電影《周漁的火車》（和鞏俐合演）以及和苗圃聯合主演的《範家大院》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爆發力，粗曠，偶爾間的溫柔，以及一種痞氣讓他在幾年中走上一線的位置。可這次他跌下來了，他的眼神變了，變的空洞了，表演的手法也極其單調：傻笑，怒吼，仰頭望蒼天，悲憤無語，或是淚流滿麵，要不就是要死要活地要幹一件為環境不容的事情，讓別人死死拽著他。我幾乎認不出來那是孫紅雷了。往仁慈的方麵想，他累了，角色本身也限製了他。也許一個演員不能連著接那麽多的戲。沉澱一下，可以做得更好。

而演立仁的演員，已經年過四十，心裏很明白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機會。他不吃不喝地想要把這個表麵上的反派人物演出人性的光輝。在電視屏幕上的立仁，不苟言笑、不善表達，還喜怒無常，但他一點一滴地把一個外表高度自我，而內心卻矛盾、痛苦，溫情和孤獨的失意軍人揉碎了給觀眾看看。讓人痛，讓人憐，在結尾處，為之歎息。

楊立仁的出場時的情節是“刺殺三省巡閱使”，其計劃卻因立青玩槍走火而流產了。立青似乎注定是立仁的克星。那時候的立仁，心比天高。他遵從父親所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刺殺失敗後他經人介紹進入黃埔軍校做參謀教官，其後受蔣介石賞識，漸漸成為蔣所信任的人。

立青抓人的地方是他的眼睛裏始終有一種憂鬱、克製、不安和警覺的情感。更有特色的是他常常緊抿著的嘴角，臉上刻著的高度克製著的悲哀和無奈。他在緊張時微微顫抖的手指讓他顯得有點神經質。偶爾，他也會有點可愛，特別是被他暗戀過的女子調侃之後的不知所措。

楊立仁確實有無情的一麵，但他認為是他的工作的職責：比如參與策劃四一二。在自己仰慕過的革命女子瞿霞被租界巡捕逮捕後，他以鐵麵無情地將她從引渡給國民政府。瞿霞入獄八年，幾受酷刑，並導致不育。立仁從未為此內疚。而當第二次國共合作即將開始時，他親自去獄中看瞿霞，勸瞿霞上訴，促成政治犯早日出獄。還叮囑管理監獄的改善犯人的夥食。

身為楊家長子，他可說是有情有義氣。他一直都不動聲色地庇護著每一個家人，楊父說他是“九曲回腸”。第一次回到上海家中，他給父親下跪，請求原諒，表達了他對家庭的歸屬感，盡管他和立青一直都各為其主，屢次較量，但他心中沒有舍棄胞弟。北伐時，他很想把立青留下。自己可能戰死沙場。他希望給弟弟留條命，照顧家人。後來去前沿陣地前看立青，把自己的望遠鏡、子彈夾托人留給他，還說，“不要告訴他說我來看他了，他會不高興。”讓人覺得他感情細膩而溫和。

除了這對格格不入的兄弟外，還有夾在當中的立華。她是國民黨中的左派，一直在妥協國共之間的矛盾，挫折感很強。她跟教父級的共產黨人瞿恩（原型是瞿秋白，演員孫淳）曾經相愛，後因理念不合而分手。他們相愛之時正是國共兩黨頻起摩擦之際，立仁除了勸說立華“注意立場”之外，隻是盡量的保護。後來立華收養瞿恩的孩子，立仁為她打理一切手續。其實最了解立仁內心痛苦的是立華。但她並沒有因為那份理解而給過立仁關愛。她總是不停地抽煙，在矛盾中尋求救國的第三條道路。

從1946年開始，立仁顯得衰老了。注意到立仁一生氣就把門"砰"地一關。對於孤獨到極點的他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發泄方式嗎？能把那麽多的失望都隔絕在幽暗的空氣之外。

最後，國民黨從大陸撤退，立仁想帶著全家一起去台灣，但家人卻各有打算，父親的過世使他終不能忠孝兩全。即使在這樣的時刻，他還是在為父親安排了後事之後，孤身一人踏上去往台灣的客船. 他為理想奮鬥半生，沒得到過被人愛的感覺，如他自己所說：“世間事，了猶未了，終以不了了之。”

其實，放棄一切，隻身離開，到一個小島上反省，何嚐不是種瀟灑？

黃誌忠在被記者采訪時說：“1949年最後兩個月，國民黨要從大陸撤到小島上，那時候對各個層麵的人都是人生中一種大煎熬，一種打碎與重新建立的煎熬，不管你投誠也好，跟著走也好，或者到第三世界也好，流亡海外也好，每個人選擇一條道路都不是輕易下決心的。我覺得那時候人的心理過程太有意思了。”

是的，他用眼神和肢體語言把楊立仁演得很有意思。對立仁的每一處細節、眼神表現到極致。就連合上書畫盒子這樣的小動作都精細處理——反轉一抖合上，挽著袖子，露出頎長的手臂，好像有靜脈的血液在流淌。能在看到這種多元素的表演，機會不多，希望能看到他的新角色。

看著有點狡猾：）

這張還好吧？

立仁和暗戀過的臥底林娥，而她後來是立青的妻子，盡管他們之間缺乏默契

楊立青

楊立青和初戀情人瞿霞

士兵時代的楊立青

有書卷氣的革命家瞿恩（孫淳曾經演過《走向共和》裏的袁世凱）

和宋慶齡有過頻繁接觸的楊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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