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如夢令 李清照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聞濤走進了電訊大樓,不由地歎了一口氣,上個月他的手機賬單是五千多,化了半天的時間,才改過來,這個月卻成了八千。
他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麽稱呼年輕的女孩子,叫同誌,他還沒有老到那個程度;叫Miss 有點太時髦,他已不是那麽年輕;叫小姐,結果就遇到了白眼,比如今天,他說:
“小姐,你們不能總是這個樣子,把賬單弄得叫人受不了,我可有心髒病,經不起這樣嚇唬。”
“你有心髒病,就應該去醫院,這裏可不管這個。”
那女孩客客氣氣,但話可不叫人輕鬆,說完拿起電話。對電話講了幾分鍾,然後遞給他一張紙條,態度好了點,說:
“你把這紙條給保安看,上八樓8254,找曾工程師,讓他給你解決。”
他來到那個辦公室,發現門是開著的,裏麵一男一女正在談什麽事,他敲了敲門,還沒有說話,就聽那個穿著粉紅連衣裙的年輕女孩說:
“請稍微等一下。”
他不由地想,現在的女孩子,怎麽回事,我又不是來找你的。
不到一分鍾,隻見中年男人,朝他走來,卻像沒有見到他,經過他的麵前走了,就有點急了,趕緊說:
“曾工程師,是樓下營業廳讓我來找你。”
那男人回過頭來,笑著說:
“你搞錯了,那一位才是真正的曾工程師。”
聞濤懊惱地想,怎麽回事,又要遇到白眼了,又不是我的錯,不過還好,這一回我不會為稱呼煩惱了,隻好轉過身去,就見那女孩笑著對他說:
“聞濤,你找我有什麽事?”
他那一下也笑了,因為發現:第一,那女孩並不是那樣年輕了;第二,他認出了她,是曾悅。
聞濤照理應該和曾悅很熟,因為他們曾是鄰居,兩家的父母又是多年的相知,但卻幾乎沒有說過話,主要原因是年齡相差有點大,大慨有六歲,在他的眼裏,曾悅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
那時是在文革,他母親到了幹校,和曾悅家住在一排。他大慨十六七歲,從農村回家,有一回早上在家門口看見一束薔薇在露水中開得正好,不禁說道: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馬上就聽見了一陣嬉笑,回頭一看,隻見曾悅和幾個女孩笑得腰直不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嗔道:
“這有什麽好笑的,一群傻丫頭!”
曾悅好不容易忍住笑,說:
“你才傻呢!”
然後她們一起說;
“知否,知否!”
又是一陣大笑,聞濤隻好紅著臉逃進家門。
現在曾悅還是在笑。他有點懊惱自己,怎麽一回事,不應該這樣的。他馬上穩住自己,也笑著說:
“你是不是總這樣嘲笑別人的尷尬,或則是有點得意?”
“都有一點吧,不過你不是第一個。”
然後仍然笑著讓他坐下,問:
“你是喝茶呢,還是飲料?”
“還是算了吧,我急得上火,什麽都喝不進去。”
說完把賬單遞過去。
“不要急,我來看看怎麽一回事。”
一邊坐下在計算機上忙起來,一邊跟他閑聊,他們有很多共同的熟人,雖然沒講過什麽話,彼此的情況都知道,曾悅跟他一樣,離了婚,單身一人。
曾悅不再笑了,說:
“你母親的追悼會我的確是想去的,父親也要我去,但我早就訂好了去歐洲的機票。你母親對我總是很好,送東西我,每次碰到我都要拉住手講半天,真是對不起。
爸爸說,你母親是對他最好的老師,說你母親年輕的時候真是漂亮,是全校最靚的教授。你姐姐可是一個大美人,我小時候想長大了要跟你姐姐一樣就好了。”
他現在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於是就很悲傷地說: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長得很叫人同情?”
她抬起了頭,認真地看了看他,也一本正經地說:
“也不呢,就是胖了點,頭發也少了點。”
又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聞濤剛離開,曾悅發現他的眼鏡忘在桌上了,想去喊住他,不知怎麽就有了遲疑,等她回過神來,追到走廊,人影都沒有看到。
果然兩天以後,他來了電話,要眼鏡,說:
“那就這樣吧,我請你吃飯。”
“為什麽呢?”她在電話裏咯咯笑道。
“你幫我省了幾千塊,我總要有一點表示吧。”
她答應了。
當他們在一個十分幽靜的餐館點完了菜,聞濤第一句話就是:
“你還記得你取笑我站在花前嗎?”
“當然記得呢,我就沒有見過那麽傻乎乎的人!還知否,知否呢。”
話雖這樣說,那時她拚命笑,可那個場景卻有點深深地打動了她,以後別人一提起聞濤,她就自然眼前出現他一人獨在花前。
她笑著問:
“你知道我們管你叫什麽呢?”
“當然知道,不就是‘知否’嗎?這並不錯,人年紀越活越老,就發現弄不懂的事越來越多。”
“就像我父親,現在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歎了一口氣,“要是沒有文革,你父母親一定會活久一點。”
“起碼會活得好一點,他們那一代人真是可憐。”
等了一會,曾悅說:
“我最近讀了你的一篇文章。”
“是嗎?那就鼓勵一下我。”
曾悅嫣然一笑,說:
“那有你這樣要表揚的,不過真的不錯,起碼沒有了知否,知否。”
“別人可不是這樣認為,有人認為我一天到晚在總結文革,不理解我為什麽非要去談那些叫人不愉快的事情。”
曾悅不以為然地說:
“那是一些孩子,不理解文革罷了。我父親第一次犯糊塗,早上起來,見人就說:我的紅寶書到哪裏去了?快幫我找啊。不然今天工宣隊要批判我的。
這一代人,永遠都是不可能忘記文革的。”
這時菜上來了,吃了一會,聞濤說:
“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麽離婚?不要緊吧,如果你覺得我唐突,可以摔了盤子就走,我再想辦法把你拉回來。”
曾悅笑著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不會摔了盤子就走,我要是走了,你就別想把我拉回來。那早過去了,你真的想聽,我說就是了。”
“當然想,知道天下並不是我一個人倒黴,總是可以得到點安慰的。”
“那我就安慰一下你吧,我一天突然有了不該有的預感,在他的半夜打了一個電話,是一個女孩子接的。”
“你沒有聽他的解釋?”
“當然聽了,他說那女孩剛到,沒有地方住,在他的客廳睡沙發。連謊都不會撒,才告訴我電話在他的床頭。”
等了一下,又說:
“其實我們早就有問題,相處的時間太短,他出國前匆忙結的婚,我的簽證又總是簽不出來,他是那種耐不住寂寞的人。”
他搖了搖頭,笑著說:
“我就最怕女人的預感,不審判,就把人給斃了。”
“你這麽說,那是我的錯呢?”
“當然不敢,還是應該等見麵跟他談一談再說。”
“還是算了吧,東西破了,是不可能再還原的。我已經認命了,就這樣一個人,也不錯,少了好多煩惱。”
說完低下頭去吃飯。過了一會,聞濤說:
“我知道你現在又有了一個預感,我也是那樣的人,男人都是一樣嗎。”
曾悅笑著抬起頭來,不說話,隻是看著他,於是他又說:
“你現在是不是又有了一個新的預感,我肯定會否認,但那是假的。”
曾悅那一下笑出了聲,說:
“都不對,我現在預感你是因為害怕女人的預感而離的婚。”
“你的預感這一次可就完全不對了。我去了美國,發現我一個教中國古典文學的老師能找到的最好工作是在餐館洗碗。改行我已經晚了。
我太太是個很不錯的女人,就是個性太要強,她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可不願意成為她的累贅。”
曾悅發現他的目光有些迷離。
幾個月以後,曾悅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他,而且還不淺。她從前一段婚姻走出來的時候,的確有點厭煩那些東西,別人跟她介紹,也打不起精神。
開始跟聞濤交往的時候,沒有想得很多,隻是覺得他們應該是很熱的朋友,後來想他知根知底,人又有點老套,不會那一天怕跟他晚上打電話。
可慢慢地發現有點離不開他了,不在一起,就覺得時間難熬;在一起,就是飛快。每次分手的時候,就越來越感到惘然若失。
為什麽呢,她也不知道,其實別人跟她介紹的有些人條件比聞濤要好得多。可能是別人不像他總有一種淡淡的憂鬱,就像他們在一起的最高興時候,他會突然流露出對將來向往卻又感到未知,非常矛盾地交織在一起,砰然一下叫她心動,突然有了一種想嗬護他的感覺。
也許女人天生的就是母親;也許更簡單,她就是忘不了那花前的少年,就在那一刹那,她不知道上天已經把她的心用紅線係上,以前的所有,不過是鋪墊,不過是要現在的她更好的接受她的命定。
一天晚上,曾悅怎麽也睡不著,就走出門去。
外麵一輪明月正獨自高懸在天上,低頭一看,卻發現聞濤正站在一束束盛開的花前,在明亮的月光下,碩大的花瓣上卻有點點的露珠,個個露珠上都有一個大大的月亮。
她好像一點也不奇怪,認為他就應該這樣站在花前。他好像也不奇怪看到自己,隻是笑嘻嘻地遞給她一枝,說:
“這一枝難得比你還要漂亮。”
說完輕輕地拉過她來,攬入懷中,帶著剛才看花的那種表情,要吻她。可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手中的那一枝花怎麽枯萎了,轉身一看,所有的花卻都變得一樣,心中大駭,這時清澈如水的月光已經混濁。
再一看聞濤,在時隱時現的薄霧中,仍然癡呆地看著花,她頓時急了,喊道:你不要再看了!卻發不出聲音,要走過去拉,卻發現沒有力氣移動雙腳。
眼睜睜地看著一團團白霧把他卷得越來越遙遠,終於從夢中驚醒。
卻再也無法入睡,幹脆穿上衣服,她知道在這個小區有個小花園,裏麵種滿了薔薇。走到才發現,隻有枯枝和隨風起舞的黃葉。
自己是不是癡了,現在是初冬,哪裏來的薔薇,心中湧起莫名的惆悵,呆呆地站立一動不動,讓深夜的寒風把她吹了個透心涼。
今天一上班,她就開始盼電話,雖然他們昨天晚上還去看了一場演出,可她有這個預感,那是很準的。
果然來了電話,要她晚上到他家裏吃飯,於是她又有了一個新的預感,今天一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聞濤的屋子收拾得非常幹淨,看得出看是精心準備了的,但飯做得是一塌糊塗,她知道他母親就不會做飯,所以孩子沒有一個會做的,隻好自己來動手。雖然她也煩做飯,但不知為什麽,卻很高興。
吃完了飯,聞濤說:
“咱們來打牌吧。”
她笑著說:
“你會嗎?”
“你怎麽就這樣小瞧人,爭上遊還是會的。”
可馬上發現他真的很厲害,自己不知怎麽就老是輸,看著他那個得意的樣子,就氣壞了。慢慢地她發現有點不對頭了,當他氣勢洶洶打出一對老k,她把麵上的牌拿開,底下果真是一個3。
可他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隻是嚴肅地說:
“你那麽認真,我一緊張,有時就愛出錯。”
她又好氣,又好笑,不禁地想:這個男人可不是看得那樣老實,要把他盯緊點。在那以後,他就不行了,總是輸。
當她打出了一對Q,看見他在猶豫,就笑著得意地說;
“你別又不小心出錯呢。”
“那還敢出錯,你已經快把我當騙子了,我打不起。”
“我就知道你打不贏我,就隻好耍賴。”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他拿起了一看,說:“是姐夫。”然後站起身來,走到旁邊接電話。她悄悄地拿過他的牌來一看,卻看見一對老K。
她那一下就真正完全給感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發現笑嘻嘻說話的他突然變了口氣。
“你放心吧,我明天來,你怎麽變得這樣囉嗦…….,我這裏還有事。”
他掛斷了電話,在對麵坐下,但笑容變得勉強。
她不由地關心,問:
“出了什麽事?”
“沒有,沒有什麽大事。”
眼神依舊遊離。她輕輕地摸著他的手,那手卻冰涼。她緩緩地笑著說:
“沒有關係,你慢慢地說給我聽,我……我今天不想走了。”
他沉默了一會,還是沒有看她,簡單地說;
“那好,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
她的手一下子就僵住,幸虧這時電話又響了,他沒有看,就說:
“肯定是姐姐。”說完拿起電話走開了。
她那一下給打蒙了,隻想走,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出來冷風一吹,才開始能想點什麽。
這是怎麽一回事,我明明在他的眼裏看到了那種欲望,我是不是完全不能夠理解男人呢?那怎麽辦呢?
她突然止住了腳步,想起把包忘了,錢和鑰匙都在裏麵,必須得回去。好像出來時門沒有帶緊,趁他在接電話,趕緊拿了就走。
果然門沒有鎖,她輕輕地走進去,拿了自己的包,一轉身,卻幾乎撞到了聞濤的身上。
他這時平靜了一些,拉起她的手,說:
“我把所有的全告訴你。”
等他們一起坐到了沙發上,說:
“你大慨知道,我父親從牛棚回家後,從身體到精神都垮了。後來有了癌症,更是把母親快拖死了,他一夜一夜痛得不能睡,說胡話以為自己還在牛棚,隻有母親能安慰他,讓他安靜一點。
記得有一次他在半夜突然大叫:我認罪,我認罪,不要再鬥我了。母親趕緊輕輕地說:老聞,老聞,你不是在牛棚,你想想,有我在你身邊呢。他就說:是啊,是啊,你在我身邊,那肯定就不是牛棚。母親又說:我們是在雲南呢,在學校外麵的河邊。他說:是嘛?那我怎麽看不到花?母親說:你閉上眼睛,自然就看得到。
我那時不懂事,被鬧得心裏煩,心裏想:總是要死的,不如早一點,何必這樣拖累親人。
上天肯定是不高興我有這樣的想法,於是決定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那時已經機票都訂好了,太太讓我去美國前,一定要去做個身體檢查,因為在美國看病很花錢,結果就發現了癌症。”
她問道:
“你就是這個原因狠下心來跟你太太分的手?”
他點了點頭,
“她並不知道?”
他又點了點頭,咬了咬嘴唇,有點艱難地繼續說:
“我那時就決定,不能讓老天失望。可不管怎樣,既然到美國來了,那還是應該好好看一看。
於是我開車從東海岸到了西海岸,一路上卻什麽也看不到,就是不停的亂想,卻什麽也沒想清楚。最後來到了舊金山那座著名的大橋上,想:就是這裏了。
可我在橋上開了幾個來回,就是下不了決心,可見死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則說我並不是自己認為地那麽勇敢。”
他第一次笑了笑,講得開始流暢,
“我就安慰自己,做事還是要有點新意,幹嗎去抄人家的冷飯,做學問最忌諱就是這個。於是我就到了Tampa,這一回自己該沒有借口了吧。
我在橋上停了車,站到了欄杆邊,”
“你真的跳呢?”
他看著她,又有了平時那種機智,調侃的笑,
“當然沒有,不然你哪可能還看到我。因為警察來了,給了一張罰單。我回到車裏,看著罰單,突然大笑,真正的笑,感到從來沒有的輕鬆。
我哪會還再乎什麽罰單,我發現自己已經用不著再乎任何事,想怎麽幹就怎麽幹,不需要負任何責任,這不是天下的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雖然時間可能短了點,可有許多人活一輩子都沒有這種機會。
我怎麽可能就不要呢?”
他講到這個的時候,眼裏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溫暖。她不由地想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從來就沒有見過的堅強。
“於是我就回了國,發現能做的事也不是那麽多。比如我不能去搶銀行,也不能賺錢,那沒有意思。
“能做的還是看自己喜歡的書,寫寫東西。當然好處也有,再也沒有了顧忌,用不著擔心別人的臉色。壞處就是被姐姐姐夫拉去做那些該死的治療,好在母親已不在了。
再後來就遇見了你,上天莫非是憐憫我?事情就變得簡單不過了,想做的事就是看到你的笑容。
我最近身體感覺很好,心情更好,我認為自己肯定已經好了,”他苦笑了一下,“沒想到是別的原因。”
“我昨天做了一個全麵檢查,情況好像不錯,就想今天把你約來,跟你…..談點重要的事情,我總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
可就在剛才,我姐夫,也是給我看病的醫生,打電話告訴我要我明天還必須去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進一步的檢查未必就一定是壞的結果。”
“我姐夫那人我還不知道,我一聽那口氣就什麽都明白了。我姐姐後來又打來電話,姐夫把實際的結果跟她講了。”
“那肯定還是有希望的,你不應該這樣的悲觀。”
“恐怕沒有,沒有用的,我實在太累了。”
等了一下,淡淡地說:
“這樣不見得是壞事。一下子什麽都有了,過了一會又告訴你這不過是幻覺,這樣折騰真叫人受不了,想開點,人不都有謝幕的時候。”
他突然抬起頭來,滿臉都是真正的笑容:
“不過我真正感謝你,真的,你給了我一段這麽好的時光,讓我又年輕一次,真正愛一回,怎麽都值。美好的幻覺也比沒有的好,況且還是那樣的無限美好…..”
她再也忍不住了,用手輕輕地摸著他的臉,感覺到了彼此的淚水。
他又繼續說:
“前提是你必須跟我一樣把這當成幻覺。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我不會帶走你的笑容的,是不是?這不是我的錯,我也毫無辦法。”
她淚流滿麵,什麽也說不了。
他們就這樣坐著,低著頭坐著,一聲不作,時間已經停止。
等到她止住了淚水,輕聲問:
“你還愛你太太嗎?”
他抬起頭來,幽幽地看著她:
“我原來不知道,現在我當然明白了。”
又低下頭去,喃喃地說:
“這不能完全怨我,是你不應該有那樣的笑容。我試過,但我做不到。況且我那時認為自己能讓你永遠保持這樣的笑靨。”
等了一下,她有點遲疑不決地問:
“你現在也打算一走了之?”
他這次抬起了頭,笑得十分坦然,卻沒有看她,目光好像看著無窮遠的地方,輕輕地說:
“你想我還能做什麽?”
她的心一下子就像給什麽東西碾碎了,她以為自己知道這個滋味,可萬萬沒想到,這一次會這樣叫人根本就無法忍受。
自己應該怎麽辦呢?自己有他那麽堅強嗎?她一點也不知道。
就聽到他還是輕輕地吟道:
“知否?知否?應是紅肥綠瘦。”
然後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她,滿是欣賞,卻帶著點寂寞,一點點迷茫。
這一下使她回到很多年前,仿佛又看見了一個癡癡的少年,穿著件洗得泛白的軍裝,獨自一人站在一排破舊油毛氈的房前,在依稀的晨霧裏,呆呆地看著那束粉紅的薔薇,也是這樣的目光。
但卻恍如隔世,宛如在夢裏!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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