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世俗世界中能保持安靜和清醒的人我一直是尊重的。我覺得他們的素養是從小修煉的。他們和常人的區別是十分明顯的。或進茶,或撫琴,或下棋,他們的眉宇間透出一絲靜思的意境,有時候會顯得少年老成。安靜是浮燥的反麵,是生命的力量,也是藝術。
如果以為安靜隻是呆頭呆腦地坐著不說話,那就是嚴重誤解了這兩個字的含義。安靜的人並非是絕對的保持靜態。好比說,中國人的京劇,在表麵上是喧鬧的:有鑼鼓,有很多不同類的樂器伴奏,而戲中人的體態韻律卻給人一種靜而超脫的享受。這裏的安靜是潛在的,是從舞台上人物的招式,從唱詞、腔、韻白中含蓄地傳遞出來的。
安靜是一種內力。人具有了這種潛質,才得以在一個規定的地方堅固不移。例如學戲曲,習武,寫詩作賦,都需要這種內力。而在靜極思動的時候,他們的行為會比別人更果斷、有力。這種性格中的反差使他們顯得魅力無窮。和這種人的相反的的是一種表麵上不嚴肅的人。
這種外表不嚴肅的卻又有著內在邏輯的人我也極喜歡的,小時候總是無可奈何地被那些表麵幽默、行為吊兒郎當的人所吸引。在初中時代,有幾個要好的男同學,他們常常是不說正經話的,聽起來有沒有很強的邏輯,時常在課堂上揶揄老師,拒絕晚自習,是不受老師寵愛的卻很得“民心的”一族。縱觀其發展,發現他們很能把事情辦成。想來,可能是由於他們說話時刻意的不精確性,常常能夠鑽中國式法律的空子;即使打起官司來,你都很難抓到他的把柄。而他們在瞬間的敏捷和機警還常能化險為夷。他們在人生舞台上展示的是更具有喜感的藝術行為。
我直感地覺得,這些人若生在古代可能會是東方塑、晏嬰一類的人物也說不定。他們足智多謀,對付國君有老道的經驗。雖然在表麵上他們用的是滑稽的方法,但心底依然有著對做人的誠信。他們需要使用一些騙局來掩蓋他們的宏偉大計,猶如莎士比亞戲劇中不可缺乏的小醜所使用的絕招,讓一切在幽默中發生。從古至今,這些人的存在留下了不少有趣的傳說。
這兩種男人我都喜歡,都尊重。但前者在現實中受挫折的可能性更大,在單槍匹馬的情況下不一定能夠成功。比如西漢初期的政論家賈誼,年少即以文才超眾著稱。他著有《過秦論》,此作以氣盛而傳頌不朽,曾受到漢文帝的寵愛。二十歲出頭,被漢文帝召其為博士,遷太中大夫。後因批評時政,力主改革,觸犯權貴,終遭大臣所嫉而受誹謗、中傷,繼而被貶,改任梁懷王太傅。之後梁懷王墮馬而死,賈誼“自傷無狀”而“哭泣歲餘”,在三十三歲那年抑鬱而死。
而東方朔們的反倒更“皮實”些,因為他們冷靜地覺察到身邊的強敵的實力。和賈誼那樣直言相諫的人相比,東方朔們的溝通方式似乎更加有效。據說東方朔是惹怒漢武帝最多的一個大臣,卻安然無事,是因為他的機智能讓漢武帝轉怒為喜而轉危為安。
其實我想說的是,在當今的任何一個政治團隊裏,如果有了這兩種人的存在,再加上一個有點胸襟和魄力的領袖人物,也許會是一個夢幻組合。
附李商隱歎賈誼的七絕一首:
宣室求賢訪逐臣,
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
不問蒼生問鬼神。
匆匆而就,望網友多多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