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老美歧視嚴重還是我們龍的傳人歧視嚴重？
如山
來美之前，我對美國的最大負麵印象，就是在國內的媒體常常讀到的關於美國普遍存在的歧視，尤其是白人對黑人和華人的歧視。直到我碰到一位已經移民美國的Y君，才給我另一個說法。
他說，他在美國沒有感受被“種族歧視”，倒是常常被“同族歧視”。他列了被“同族歧視”的種種例子。
Y君其貌不揚，不修邊幅。回國時從進關開始，就被“另眼相看”。首先是關員反複查看他的護照，來來去去詢問他的問題，總懷疑護照上不是他本人。然後，到了內地，那些高級賓館差點不讓他進。常有前台服務員對他說，這是給外賓和華僑，要收外幣（那是十來年前）。當他告訴他們他就是華僑並拿出護照時，依然引來一番盤問和試圖鑒別那護照是不假的。他們的表情就是，看你那副專容，還“華僑”呢？護照是不是撿來的？他到高級餐廳也常常有類似遭遇。
在國內，“先敬羅衣後敬人”的例子不勝枚舉。
我在國內，以及亞洲所知道或遇到的歧視就更多了。
常常看到或感受到，在小鎮居住的人瞧不起鄉下的農民。中等城市的人瞧不起從小鎮出來的人。大城市瞧不起小城市來的人。
北京政府部門任何一個不帶“長”職員管其他地方來的人都叫“下麵來的”。就連那出租汽車司機和普通一個售貨員，一侃起政治來都頭頭是道。國家的大政方針如何出籠，又是如何修改的。甚至對中央政治局上誰的發言怎樣，表情如何都說得繪聲繪色，就像他們剛剛參加完政治局常委會議。上海人將上海以外的都叫“鄉下”。廣東人叫兩廣（廣東和廣西）以外的都是“北方”，一律稱為“北佬”（飽含“土”的意思）。廣東人將外國人一律稱為“鬼佬”。還常常將那“佬”字省略，直接稱為“鬼”。
香港就更高一個層次，管所有大陸來的都叫“表叔”(藐視為土和窮)。就算廣州來的，同樣是廣東話，因為口音還是有分別，所以也一樣被歸入“表叔”之列。香港人管台灣來的叫“暴發戶”，意指有點錢，但不文明。他們管印度了的叫“麽囉差”或者“阿差”。十幾年前香港人對大陸的歧視，光是在你購物時所遇到的售貨員，那滿臉的愛理不理和回答問題的語氣就夠你受的。我一個從歐洲回來的朋友告訴我，他到香港要用英文說話才會得到公平對待，無論他去買東西，去餐廳或者是去銀行。
大陸人之間互相或反向的歧視也存在。曾經聽到那麽一段對話：
“啊，你看起來好像是S市（S市可是大陸一個很大的城市）來的，對嗎？”
“什麽？我像S市來的？你這不是罵人嗎？我哪一點像S市人了？”
幾年前我剛開始做土地發展和建築不久，碰到一位從新加坡移民來的。他在新加坡就是做房地產的。當時他在某地段買入一塊地，很快就又賣掉。我問他為何。他說這裏歧視厲害。同樣麵積的一塊地，旁邊白人可以分成三塊地，而他就被拒絕。他說他沒法跟白人競爭，所以不做土地發展了。我當時聽了半信半疑。因為我的經曆還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不久後我在同一地方發現一塊地在賣。我Make 完Offer後開始做調查（Feasibility study）。經過到County查，和讀過相關的Regulation、Ordinance和該城市的Zoning code後，我前往City Hall去進一步核實。這個City的計劃發展部是有點特別，所看到的職員全是白人，不像別的City Hall，總有些少數族裔職員。當時接待我的女士（工程師），一進入電腦後就對我說，不能分。因為該地位於7,200平方英尺隻允許建一個Single Family House的 Zoning區，而你的地隻有13, 500平方英尺，不夠2塊地的總麵積。我爭辨說，這塊地曆史上是三個Lots。她馬上叫她的上司（Supervisor）出來。她的Supervisor一上來就說同樣的話，根本不聽我的理由。我們各說各話，有點吵架的味道了。他提高了聲調：
“你根本不聽我說！不管這區曆史上允許分多少塊地，我們是按照現在的Zoning Code來決定。至於你說的旁邊那塊地為什麽可以分，我不清楚。也許是在好久以前，也就是新Zoning Code出來之前他們就有的。”
我當時停了一下。因為我覺得我也應該調整情緒。
“我完全聽明白了你說什麽。不過，我認為你還沒有聽明白我的理由。也許我說得還不夠清楚。”我微笑，並放慢了說話的節奏接著說下去：
“我查過County的記錄，在1930年代，這塊地分成了三塊，每塊4,500平方英尺。County的最早圖上有顯示。而根據記錄，這塊地從劃分為三塊開始，一直到現在上麵未曾有過建築物。 另外，該物業的Title report 的 Legal Description也用了三個號碼，Lot7、8、9來描述。我綜合相關的Zoning code，Regulation和Ordinance後認為，假如在Legal lots 劃分以後一直沒建任何東西在上麵，業主是有權使用最早所劃分的小Size lots的。我想要你們做的是，翻出你們最原始的Paper map記錄，而不是看電腦。看看是否也有三個lots的記錄在；二是查一下曆史，看看有沒有過報建的申請。然後，告訴我，我的理解有沒有錯誤。”
Supervisor定神看了我一會，樣子有點驚訝。可能沒想到我會說出那麽專業的話。他沒再說，轉身去翻找老的地圖冊。拿出來一看，果然有三個Lots在上麵。他再叫來一位滿頭白發，年約七十的老者，不知道是他的上司還是他們部門的特別顧問。老者聽完Supervisor的簡單陳述，抬頭看著他說：
“這位先生是對的。假如該物業的業主申請，我們必須批準他們分開三塊獨立地建房。”
同樣大的地，可建一間跟可建三間房子，其地價的差別不止一倍。我得到確認後，很快成交，並開始建築。
在與各個City的交道中，我碰到和見到回答錯誤的不止一次。不光是對我，對老美白人也一樣。顯然，這歸不上什麽種族問題，隻是與回答問題的人對相關Code，Regulation和Ordinance的理解，以及他們自己的能力有關。
在美國，我相信是有歧視存在。可能我好運，我這十年來沒直接感受到被歧視。特別是在與政府部門的打交道中，相對於我以前在大陸的經曆，在美國我感覺到我處處被平等對待。我常常對朋友感歎：這裏的政府（指我打過交道的地方政府）真是人民的政府。政府工作人員的服務態度真像“人民的公仆”。要是他們內心真曾經有過對我的歧視，但並不反應在語言上或行動上讓人不舒服，那對我就沒什麽影響。總比我在亞洲所遇到過我們龍的傳人赤裸裸投射過來的藐視與歧視的目光要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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