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陽一夜成名以後,便馬不停蹄地在全國各地巡演,有媒體稱之謂“吸金”。
但是,小沈陽畢竟還是紅透半邊天,紅得發紫。“人怕出名”,於是各種非議接踵而來。他先是被爆在常州演出時“耍大牌”,以“罷演”為由“要挾”演出單位報銷飛機票,後來在廣州演出時,被爆“綠色二人轉”有三大怪,南方日報以《小沈陽,販賣無知不是幽默》為提,毫不客氣地批評小沈陽:掌聲需要討出來;演員沒事互相踩;低級俗套往外賣。
這些議論的焦點似乎集中在小沈陽的‘低俗’之上。其實,娛樂大眾應該雅俗共賞,青菜蘿卜各有所好,高雅的東西能讓我會心一笑,低俗的也會使我哈哈大笑,隻要笑了,開心就好。
我在誰來給小沈陽點石成金?一文中提到,從小沈陽身上我看到了卓別林早期的一些影子,小沈陽的喜劇天賦是不可否認的,但小沈陽要能成為大師,靠天賦是遠遠不夠的。
作為喜劇演員,要吸引觀眾,靠的是幽默而不是無聊的搞笑和惡搞,更不是用打情罵俏和插科打諢來嘩眾取寵。
什麽是幽默?
“幽默”是由英文Humour一詞音譯而來的,而英文中的這個詞則來源於希臘文,本義是“體液”。古希臘人認為,人的體液有血液、粘液、黃膽汁、黑膽汁等等組成,也就是說,“幽默”是人的個性的組成部分。可惜,漢民族天生比較刻板拘謹,不善言笑,所以漢語中也就缺乏形容‘humour’的詞匯。中國的傳統戲劇大都是哭哭啼啼的,古書上有些小故事倒也好笑,不過那隻能說是‘滑稽’。老舍先生曾說:“滑稽”可以隻是開玩笑,而“幽默”有更高的企圖。凡是隻為逗人哈哈一笑,沒有更深的意義的,都可以算作“滑稽”,而“幽默”則須有思想性與藝術性。
小沈陽的節目幽默嗎?這其實是評價小沈陽的關鍵。‘滑稽’隻能曇花一現,‘幽默’才能持久不衰。
我看小沈陽覺得好笑,是一種純生理的笑,或者說是一種條件反射,象是有人跑過來捅我的胳肢窩,不得不笑,笑完了什麽都過去了。他的許多經典段子如:“我看誰沒鼓掌,半夜趴你家窗戶!別看我長得變態其實我老有才了”,這些和“幽默”都差了十萬八千裏,更別提有些無聊的黃段子了。
近來上海灘上紅極一時的周立波的確叫人眼前一亮,與小沈陽相比,周立波的優點是不言而喻的。
首先,周立波的海派清口不單單是搞笑滑稽,雖然他是上海滑稽演員出身(上海滑稽本身我非常不以為然,也是庸俗,基本沒有幽默)。周立波的代表作“笑侃30年”則可以說是把一台枯燥的時事報告用單口相聲的形式表現出來,竟然在2個小時的演出中讓觀眾笑了680次!
不妨把周立波和小沈陽放在一起比較一下:
周立波一身西服、一本提示夾、一個人、一張嘴、一台戲;小沈陽演出門票上“小沈陽”幾個字赫然醒目,但他出場的時間卻不到半小時。觀眾花1680元看半小時主角。
周立波貼近生活,話題充實具有思想性,衣食住行方方麵麵涵蓋30年;小沈陽說來說去那幾個段子,內容生編硬造,不是嘲笑挖苦就是惡意諷刺。
周立波不回避政治類話題,在模仿三代領導人救市這一段中,他模仿的鄧小平提出要富起來的人百分之五十的錢買股票,“讓他們先富起來,也是要作點貢獻”。如果這些富人不願意拿錢出來,那就查他們的賬!最後這一句畫龍點睛,切中現實要害!可以說,周立波是中國舞台上調侃領袖的第一人!小沈陽在這方麵完全是空白。
周立波外形打扮上要麽西裝筆挺,要麽隨意得體的休閑裝束,不做作,不肉麻;小沈陽什麽時候不男扮女裝,那才能跨出前進的第一步。
周立波能不斷創新,“笑侃30年”後,馬上又推出“笑侃大上海”、“我為財狂”;小沈陽還沒有走出他的老框框。
周立波的“清口”沒有粗口黃段子,語言流暢自然;小沈陽一不留神就會有不雅詞語甚至動作流露出來,當然,周立波也損人,不過他損的高明,比如說上海流氓和東北土匪那一段,還有說“一個吃大蒜頭的和一個喝咖啡的怎麽能坐在一起呢?”這句話你如果不懂上海文化是斷然體會不到其中的“甴曱”的。
小沈陽的拿手好戲是模仿其他歌星,但都是刻意地去追求“逼真”,模仿費玉清,小沈陽在聲線腔調、形態語言上都力求一樣,結果聲嘶力竭很辛苦,雖然他有一定的功力,但小沈陽畢竟還是小沈陽;周立波則融入了自己對音樂和藝人的認識,不簡單模仿別人的聲線腔調,而著重精神氣質上的相似,所以他同樣模仿費玉清,確顯得從容自信,你可以感受到費玉清的氣質神韻,但聲音效果又不完全像。他即使是模仿女歌手,不管是關牧村還是李穀一,那神情都入木三分。
周立波說到每一個話題都有自己的觀點,比如他批評應試教育,尖銳深刻,非常專業;小沈陽還談不上有什麽觀點。
……
小沈陽要在舞台上長盛不衰,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但絕不是男扮女裝,更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思想和觀點。另外,每一種表演都要不斷推成出新才能吸引觀眾,這就要求演員自身有良好的修養和素質,並且要有對藝術的追求和對觀眾的真誠。
可是,從最近報道的小沈陽全國匯演來看,小沈陽還是玩那個自己 “裝大牌”,觀眾裝“粉絲”的戲碼——“陽仔我愛你”的歡呼幾乎要掀翻大舞台的屋頂,拉著“粉絲”手不放的小沈陽一臉遺憾,“哎,我結婚早了。”他再次惡搞唐僧:以鞋墊為頭冠、桌布為袈裟、小馬玩具充當白龍馬,對著老婆沈春陽連呼,“八戒!”氣得老婆催他,“快上西天去吧。”當然,觀眾也許怕他半夜趴窗戶,還是給了不少掌聲。
平心而論,小沈陽的表演過於單一和突兀,今後如果他不能豐富並改進自己表演形式,那將是他演繹生涯的災難。
小沈陽目前隻是把搞笑發揮得淋漓盡致,暫時談不上幽默或者表演藝術,他也不能靠裝瘋賣傻和扮女人紅一輩子。
建議小沈陽在掙錢的空檔兒多讀些書,尤其讀讀翻譯“humor”一詞的林語堂,領會“幽默”的真諦:
有一次林語堂被問到什麽是世界大同,老先生答曰:“我認為,世界大同的理想生活,就是住在英國的鄉村,屋子安裝有美國的水電煤氣等管子,有個中國廚子,有個日本太太,再有個法國情婦。”——老先生不僅詮解了‘世界大同’,更把這5個國家的風土人情和文化一筆概括!
小沈陽還應該謙虛地向同行學習,如果他能聽懂英文,要好好看看黃西(Joe Wong)的節目。黃西是一個華裔美國科學家,雖然操著一口生硬的英語,但能用地道的美國思維創作單口相聲,從而進入美國電視黃金時段的大雅之堂。我喜歡他的幽默:“我原來對婚姻有些恐懼,因為據調查,有50%的婚姻最終(略作停頓)last forever!”
Last forever真的很可怕,林語堂說:“紳士的演講應該像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我這篇臭文章也趁早結尾吧。但是不管是林語堂還是黃西,沒有豐厚的文化底蘊,做什麽都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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