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峰夜話—人生五味壇
認識燕峰是在3cw中文電台舉辦的“聽友會”上。同時也認識了他的一些朋友。春明,漠舟,王素一些很有意思,很對我胃口的人。
燕峰很健談,妙語連珠,口若懸河。天下事無所不知還能出口成章。無意識中帶出的“大院情節”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穿著軍大衣,其實錳鋼自行車,胸前掛著軍用挎包,吹著口哨在馬路的僻靜處攔截女孩兒“拍婆子”
成群結夥的在“老莫”西餐廳,揮舞著刀叉,“讓我們小聲地說一聲:列寧,烏拉!”
在什刹海溜冰,炫耀的旋轉,嗖嗖的冰鞋衝撞著偶爾遇上的漂亮女孩,為了她打架,決鬥。
在私家的寬大客廳裏舉辦黑燈舞會,跳的是貼麵舞,聽的是“藍色多瑙河”
讀得書是《你到底要什麽》《角落》看的是內部電影《鴿子號》
閑置的智慧,聚集的精力打磨著成長的歲月。留下的是不會磨滅的印記。
不久,他和朋友們要到新西蘭環遊探險,我便托他給網友“美麗的變化”的小女兒帶去了一個挺大個的洋娃娃。燕峰一口答應,讓我感受到了他的仗義。“美麗的變化”很快的就在博克中回複:收到禮物,很高興能認識一群很有個性,非常陽光的朋友。
電台對他們進行了追蹤報道。他們的行程充滿了刺激,驚險和浪漫。
那是一個雨夜,我們駕車去參加一個華人的高爾夫頒獎晚會。路程很遠,我們在車上談笑風生。燕峰談到了他的父親。這時我才知道。他就是著名新聞界的老前輩王禹時先生的公子。
王禹時—著名詩人,作家,書畫家。曾任《中國青年報》社記者,《文物天地》編輯,《萬年青》雜誌總編,《人民政協報》高級編輯等職。
燕峰語氣深重談到他父親與耀邦,啟立,徐盈,彭子岡等要人的友誼令我刮目相看。
記得曾經看過王禹時先生悼念胡耀邦先生逝世時寫得一首詩:
泣耀邦先師
登天門而叩玉闕兮,心祝黎元。
踏遍祖國之山川兮,情重人寰。
冒東西南北風兮,力挽狂瀾。
雖九死而不悔兮,魂化山川。
群涕泣呼杳蓂兮,誰解蒼天?
駕正氣長風歸來兮,佑我田園。
就憑這首詩詞可以看出前輩對祖國的前途任重而道遠的擔當。
我很慶幸,能認識燕峰,和這些曾經為了中華子孫後代不懈拚搏的前輩神交。在蓂蓂之中,給我和他們一樣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為了我們共同的父輩,為了我們共鳴的青春歲月。為了我們要麵對的半段人生。來,燕峰,幹了這一杯。
北京人愛喝二鍋頭,我說那是底層人的代表:性烈,甘辣,爽快,上頭。
在燕峰家喝的酒多是上好的香檳,紅白葡萄酒和調製的雞尾酒,和他故事裏的公子哥兒成正比。
今夜不同,酒還是那個酒。如果不是燕峰親口講述這個故事,打死我也不相信,燕峰是個多自信,多開朗的人啊!
對於燕峰來講,那個年代的回憶是痛苦的:
燕峰的父親被下放到河南的一個農場監督勞動,哥哥姐姐也都分別到廣闊天地改造思想。家中隻留下了八歲的姐姐和七歲的燕峰相依為命。全部的生活重擔就落到了這兩個幼小的肩膀上。每月靠父親十元,母親十五元的工資度日,柴米油鹽全靠它。無論怎樣的精打細算,常常是還沒到月底,錢就花光了,他們抖落麵袋子裏粘留的粉渣煮糊塗湯墊肚。餓得實在撐不住了,就到朋友家“噌飯”燕峰說:“賴到吃晚飯的時候,還要趕忙找掃把打掃衛生,吃飯的時候才不會感到太歉意。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現在我每次回國都要回報當年幫助過我的哥們。
因為父親的問題,一夜之間什麽都沒了,那些革命派隔三差五的就來抄家拿東西。今天玻璃被打碎了,明天門被踹開了。為了那一點點的尊嚴,我開始打架,“偷東西”我曾經把一個單位的水龍頭都擰掉了,賣了錢買米買麵。
表麵是堅強的,不可欺負的,內心卻是孤獨和脆弱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習慣於群體生活。害怕一個人待著的時候。
我看著燕峰,心在緊縮。七八歲正是牽著父親的手,倚著母親的懷撒嬌的年齡,正是帶著紅領巾,背著小書包上學的年齡。
春明的一雙兒女,七八歲的年齡,正在我們談話的沙發前打鬧嬉笑。我不敢想象:如果明天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會怎麽樣?也許,生的本能也能讓奇跡發生。但是我們,我們一定不會讓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故事在我們的後代麵前重演。決不!
酒桌上,燕峰談笑依舊。他傳承了父親的樂觀與幽默。他把昔日的苦難轉變為生活的動力。在商場上打拚得有聲有色。
畫家付紅見到我時說:醜女,該換個話題了。要避免視覺疲勞。
遵囑,我寫了以上的文字。
(照片:大院裏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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