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陶上書與朱穆被赦
東漢的朱穆(100——163)生活在梁冀專權和桓帝的時代。那時的東漢政治已進入最黑暗的年代。梁冀及家族實際控製了全國的政治權力。他實際是一位未加冕的皇帝。後來的桓帝依靠宦官的勢力,發動軍事政變,徹底鏟除了梁氏的家族勢力。全國的政治權力又落入宦官的手中。當時天災加人禍。士大夫紛紛去投靠宦官。一派末日的景象。
朱穆在梁冀大權在握之際,好言勸梁冀,那自然是什麽用也沒有。
桓帝時,黃河決口,幾十萬人被淹死。當時的冀州,百姓哀鴻遍野,盜賊橫行。朱穆被任命為冀州就是今天的河北一帶的刺史。冀州中聞朱穆度河了,當官的自解印綬去者有四十餘人。“及到,奏劾諸郡,至有自殺者。以威略權宜,盡誅賊渠帥。舉劾權貴,或乃死獄中。有宦者趙忠喪父,歸葬安平,僭為璵璠、玉匣、偶人。穆聞之,下郡案驗。吏畏其嚴明,遂發墓剖棺,陳屍出之,而收其家屬。”朱穆到任後,很懲罰貪官。特別是宦官趙忠的父親死了,作“玉匣”就是今天說的“金縷衣”,劉備聲稱的祖宗劉勝的墳中挖出的那種東西。朱穆欲治趙忠的罪,下層當官的害怕朱的嚴明法度,將趙的老爹的墳掘了,挖出屍體。欲治人家貪汙,當官的把死者的屍體挖出,確實有點過分了。特別是中國把墳墓看作比什麽重要。就是這事發生在今天,集權社會的犬鷹們、文痞子們和某些“有識之士、公平之士”會把朱穆罵的狗血噴頭,罵遍十八輩祖宗。當然,挖墳那件事不是朱穆授意去幹的。
“帝聞大怒,征穆詣廷尉,輸作左校。”當時的皇帝把宦官看作比自己的爹還重要,自然大怒,把朱穆貶為左校,大概相當於今天的處長或科長。
太學書生劉陶等數千人詣闕上書訟穆曰:“伏見施刑徒朱穆,處公憂國,拜州之日,誌清奸惡。誠以常侍貴寵,父兄子弟布在州郡,競為虎狼,噬食小人,故穆張理天網,補綴漏目,羅取殘禍,以塞天意。由是內官鹹共恚疾,謗讟煩興,讒隙仍作,極其刑鼟,輸作左校。天下有識,皆以穆同勤禹、稷而被共、鯀之戾,若死者有知,則唐帝怒於崇山,重華忿於蒼墓矣。當今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運賞則使餓隸富於季孫,呼嗡則令伊、顏化為桀、蹠。而穆獨亢然不顧身害。非惡榮而好辱,惡生而好死也,徒感王綱之不攝,
懼天網之久失,故竭心懷憂,為上深計。臣願黥首係趾,代穆校作。”
帝覽其奏,乃赦之。
太學的學生劉陶上書皇帝,為朱穆喊冤。他願意代替朱去做那種近乎苦力的工作。皇帝首先允許劉陶把請願書送進皇宮,而不是用禦林軍把那個書生擋住。那樣做是很容易的,因為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另外,那時的太學最多的時候僅有三萬人。那時宦官把持朝政,許多士大夫都去投靠宦官。太學中肯定有許多他們的子弟。若去皇宮去請願,太學中許多人肯定不會去,就算全去了,也僅萬人的數量級。皇帝若想用禦林軍把他們全殺了,不費什麽力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聚眾謀反”是現成的詞。那時沒有照相機、沒有電台,也無電視轉播。在京城殺了人,消息傳到地方需幾個月的時間。其他國家的人根本就不會對此類事感興趣。
皇帝知道,表麵上他是真龍天子,是金口玉牙,但眾怒難犯。他雖然心裏老大不願意,最後還是把朱穆赦免了。
朱穆後來還為尚書。他還忠心耿耿地勸桓帝不要重用宦官。那自然不會有什麽結果。他不久就死了。
那位劉陶後來對國家大事還是不斷地發表意見。
桓帝雖然不喜歡朱穆,不采用他的主意,但至少容忍了他,而不是把他關到死。
從對待百姓的底線上這一點看,那個被古代曆史學家罵得一塌糊塗的桓帝也比現代嗜血成性的獨裁者要好幾千倍。
這不意味著我喜歡桓帝,更不意味著我喜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