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魚頭的媽媽

愛吃魚頭的媽媽


母親節到了,在網上前些天看到一篇文章回憶“愛”吃魚頭的媽媽,寫下了一個把魚肉讓給兒女,總是宣稱自己“愛”吃魚頭的媽媽。看後,我想大多數的母親大約都是象這位媽媽一樣用“愛”吃魚頭、“愛”啃骨頭為理由默默地讓兒女甚至丈夫多增加營養。在別的食物上,我媽媽和她們一樣,但魚頭可是例外!想起我媽媽吃魚頭的趣事,覺得有必要在母親節時記下來,搏媽媽一笑。

我媽媽不僅愛吃魚頭還愛吃魚尾,對啃骨頭更是情有獨鍾(小排骨媽媽是不屑一顧的,據她講是沒意思,要吃就得吃腔骨,越是曲裏拐彎的越好)。沒大沒小的我和弟弟因此給媽媽起的第一個外號,也是用得最多的一個,就是“貓咪”!隨著我們長大,動物知識的增多,媽媽在家的外號也不斷地變換,萬變不離其宗,總之是和吃魚有關。最離奇的一個應該是“鴨嘴獸”。是剛上初中的弟弟給起的。他當時不知從哪本科普讀物上了解到鴨嘴獸是最能吃魚的,就覺得很有必要炫耀一下他的學有所得。媽媽不喜歡這一個外號,覺得鴨嘴獸怪怪醜醜的,遠沒有貓咪來得可愛。我工作後媽媽第一次過生日,我從單位食堂給她訂的蛋糕上就是特別讓師傅寫上的 “祝貓咪媽媽生日快樂!”。當時,還鬧得滿食堂的師傅都出來看我這個對上大不敬的女孩。做蛋糕的師傅遲遲不肯寫下這幾個字,一再問我。我則得意洋洋、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帶回家,很讓全家高興了一把!

我和媽媽一起在王府井的一家飯店吃過一次砂鍋魚頭。這次吃魚頭的經曆我是終生不忘,至今曆曆在目。

那是在我上中學時,有次和媽媽一起去逛王府井。臨近中午時分,兩人已是饑腸轆轆。八十年代的北京,就是在王府井附近飯店都不是很多,僅有的幾家,個個人滿為患,不少還挺髒。快一點多時,我和媽媽才找到一家比較幹淨,人也不算多的(大約是比較貴,我記不清飯店名字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我們是坐在二樓一張臨窗的餐桌,可以看見下邊逛街的行人。坐下不久,媽媽就點了一個砂鍋魚頭和米飯,很快,菜和飯都上了桌。熱氣騰騰的沙鍋裏有一個巨大的魚頭和一塊挺大的魚中段,濃白的湯裏還有一些切成大塊的白菜,香氣撲鼻而來。我們兩個都有些餓極了,媽媽簡單地說了句:“你吃這塊魚肉吧。”我們兩人就開始各自為政,專心地吃起來。我老老實實地按媽媽的吩咐吃那塊魚中段,魚肉鮮美細膩,魚湯濃鬱噴香,大白菜則吸足了湯中精華,軟糯可口。在那個年代,這是難得的大飽口福!過了一陣,肚裏有底了,才想起我和媽媽自從開始吃就沒再多說一句話,可見當時是餓得夠嗆。也就在這時,我注意到碩大的魚頭已被媽媽吃得差不多了,我有些好奇,問:“魚頭好吃嗎?”媽媽似乎這才想起我,馬上讓我嚐嚐。我夾了一筷子半透明,似膠凍狀的魚頭,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裏,慢慢地讓舌頭的味蕾去感覺,隨時準備一有不對勁就趕快往外吐。沒想到這魚頭的膠凍入嘴即化,有種特殊的醇香,驚訝之下,我的筷子已是不由自主地連連向魚頭伸去,同時還不忘埋怨媽媽早不告訴我,原來魚頭是這麽好吃!媽媽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讓你吃魚肉還不好?”我則用眼睛斜看著媽媽,媽媽笑了。

我高中就要畢業時,我們家接待了從美國回來探親的遠房舅舅和舅媽。當時,大陸和台灣還不能直接通信,媽媽和在台灣失去音訊幾乎半個世紀的哥哥姐姐就是靠這位格外熱心的舅舅聯係上的。有好幾年都是這位舅舅把信從美國輾轉寄到大陸或是台灣,那幾年他替人轉信的郵資一個月都要上百美元。那時的大陸物質還很貧乏,每家的經濟情況幾乎差不多。鄰居幾家稍好些的都是因為有人出過國。我記得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爸爸、媽媽頗費了些心思。從第一頓飯在哪兒吃,在家裏怎麽住,準備什麽飯菜招待,陪他們去那兒玩,都很費神費力。有熱心的鄰居甚至主動借給我們藤椅(否則我們連多餘的椅子都沒有),又讓我們把買的肉和魚放在他們的冰箱裏。現在想來,彼時的情景恍如隔世,其實也就是二十多年前。

在我家招待這個舅舅、舅媽的餐桌上,細心的舅舅發現了媽媽吃魚時總吃魚頭和魚尾,就感慨媽媽是賢妻良母,日子過得也很儉省。他哪知道這和我們平時的生活相比已是很不一般了。至於他對媽媽吃魚頭的評論,爸爸、我和弟弟都沒有說話,互相看看,各自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笑。於是,媽媽賢惠的美名就由這位舅舅傳到了台灣,媽媽在台灣的哥哥姐姐聽了後,心疼小妹妹的同時,對媽媽的美德也很是欣慰。

而這,從此成為我們家的又一笑談!



僅以此文祝媽媽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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