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知道父親的祖籍在安徽徽州,黃山腳下的屯溪。那時候父母下放到五七幹校,帶著三個年幼的孩子在湘鄂邊界的蒲圻羊樓洞茶場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徽州地處深山、當時不通火車,交通十分不便,去那兒得先從趙李橋乘火車去武漢,然後從武漢乘船到安慶,再從安慶坐長途汽車去徽州,單程就得花好幾天時間,山高路遠,因此父親從未帶我們去過老家。後來全家回了城,先要適應新的環境,我們姊妹仨又相繼忙著中考、高考,等到80年代三叔從安徽來信告訴我們徽州通了火車的好消息時,我已經離家上大學了,接著讀研究生、工作、結婚、生子、出國,一直沒機會探訪父親的故居,所以徽州在我的印象中是個非常遙遠的地方,隻是到了填籍貫時才意識到那個地方與自己有關聯。父親去世後感覺與祖籍的聯係更弱了,與此同時想去那兒看一看的願望也越來越強,2008年夏天回國時總算了卻多年的心願,與兩個妹妹一起走了一趟徽州尋根之旅。
妹夫開車,一路過湖北,經江西九江、景德鎮、婺源進入徽州境內。明代著名戲劇家、詩人湯顯祖曾在一首詩中這樣寫道:“欲識金銀氣,多從黃白遊;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 寥寥數語道出了世人對燦爛輝煌的徽州文化的向往。在徽州幽靜的大山裏驅車前行,山路兩旁樹木蔥鬱,雲霧繚繞,路上車不多,也沒多少行人,感覺一草一木都浸著文化,而且絲毫不張揚。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大妹不住地感慨:“咱們的故鄉真是山青水秀,人傑地靈呀!” 早上出發,坐了幾乎一整天的車,總算在傍晚時分到了屯溪,這是父親出生的地方,也是父親家族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新安江水碧悠悠,兩岸人家散若舟。幾夜屯溪橋下夢,斷腸春色似揚州。” 這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鬱達夫寫的詩《屯溪夜泊》。我們卻不是以觀光客的身份來此遊山玩水,而是回老家探親來了。走在留下父親童年足跡的石板路上,看著首次見麵的親戚們似曾相識的笑臉,聽著帶著鄉音的普通話,感受著自然流露的血緣親情,心裏有說不出的感動。我們去之前堂兄特地查了一下家譜,到了我們這一輩,已是第46代孫。跟著幾位堂兄弟去自家的墓地祭奠祖宗,烈日炎炎中,在每座祖墳前焚香、燒紙錢、拱手作揖,短短一、兩個小時共祭拜了10座祖墳,極盡虔誠。當我看到祖父和祖母墓碑上父親兄弟三人的名字,對著墳頭向從未謀麵的他們說:“爺爺、奶奶,您們的孫女來看您們來了。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此時此刻我真的有認祖歸根的感覺。
祖父是徽商,常年漂泊在外,年紀輕輕就在經商途中客死他鄉,沒能享受老來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父親是家中長子,就像徽州民謠裏傳唱的“前世不修,身在徽州,十二三歲,往外一丟”那樣,在十二、三歲的小小年紀就離開家鄉到上海,在他叔父的航運公司裏做學徒。祖母像舊時代的大多數徽州女人一樣,將丈夫和長子送出大山闖天下,自己留守故土,含辛茹苦地奉養老人、撫育孩子。我想像不出祖母所受的苦,不知長期孤燈獨守是什麽滋味,隻知道自己寧願一家人守在一起相親相愛地過日子,即使住在茅草屋裏也無所謂,而不能忍受這樣長久的分離,在空落冷清的大宅裏打發寂寞時光。
祖居已經不見蹤影,堂弟用老宅的地基換了新屋,青瓦白牆,典型的徽派建築風格。幾乎所有徽州民居的外表都是這樣恬淡而秀麗,有著獨特的韻味。
離開屯溪後去了有“中國畫裏的鄉村”美譽的宏村。宏村始建於南宋紹熙年間, 它背倚黃山餘脈,雲蒸霞蔚,融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為一體,2000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錯落有致的民居群宛如龐大的牛身, 而池塘和湖泊則是牛胃和牛肚
繞屋過戶、九曲十彎的水渠是牛腸
南湖書院誌道堂
“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 到了黃山腳下,自然要上山領略一下這座名山的風貌。因為時間緊,我們隻用了一天時間遊黃山。坐纜車到半山腰後,隻爬了幾座山峰,遊覽了幾處主要景點,沒有看黃山日出,也沒能欣賞黃山雲海奇觀。即使是走馬觀花,黃山的靈幻奇妙也讓人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不到始信峰,不見黃山鬆", 到了始信峰,"始信黃山天下奇"。 相傳一懷疑黃山盛名的古人,到此始信黃山的險峻奇偉。而我們則在驅車前往纜車站的盤山路上,就開始大呼小叫地驚歎黃山無與倫比的美。
鼇魚馱金龜
豎琴鬆
請閱讀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