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鄉怎麽沒了

我是那種現在少數的,地道的北京人。但我從來不知道北京到底是什麽?

     直到去年有一天,和一個朋友說起前門外有家叫天興居的小門臉兒,可以吃到地道的炒肝兒 。於是從崇文門沿興隆街往西一路走來,胡同裏沒有了喧鬧的菜市,沒有了在院門口看晚報的大爺,沒有了跳皮筋兒的小妞兒,沒有了同仁堂裏飄出那熟悉的中藥味兒,冷冷清清的,感覺是那麽陌生。

     這是那個我閉著眼睛也走不丟的地方嗎?再往前走,竟豁然開朗,沒有了人,也沒有了胡同兒,有的是一片片的瓦礫和殘牆斷壁上那寫著“早搬遷,住高樓”的褪了色的標語條兒。又走了半個鍾頭,繞過一個大的土堆,一抬頭竟然看見前門樓子了。胡同沒了,鮮魚口兒沒了,天興居沒了。前門大街上,孤零零的隻剩下一個專門為外國人和外地人開的全聚德。忽然,一種莫名的惆悵,我的那個北京——那個從來也不需要想起,融在我魂魄裏的北京——正遠離我而去。

     我沒有長時間離開過北京,不懂得什麽叫故鄉。隻是聽歌裏唱過,說什麽故鄉在遠方。我沒有離開這兒,然而,我的故鄉怎麽沒了?眼前的這個被鋼筋水泥的立交橋和高樓大廈充斥的城市對我來說其實很陌生,它不是我心中的北京。我的故鄉又在哪兒呢?

     現在,我手裏捧著這本書,銀灰的封麵上四個朱砂色的字——《北京舊事》。好像看到了那座心裏的城——灰色的城牆,灰色的胡同兒,當中間兒是朱紅色的紫禁城。透著那麽神秘、莊重。打開折頁,眼前豁的開朗,光與影的斑駁裏竟然閃現出一條胡同兒,一條槐樹的綠葉掩映下的,我曾走過童年的胡同。那不是我曾經住過的院子嗎?分明是那個深藏在記憶裏的門樓兒——那每天放學回來坐過的門墩兒;那曾經逮過蛐蛐兒的青石台階兒;那扇曾經無數次推開的院門至今還在我心裏吱扭扭地響著。隻是那時的南房後窗戶上沒有空調壓縮機,也沒有裝護欄,那時的電線杆子也不是水泥的,而是木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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