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John 的父親聊了很多關於Aspen和想去英國的事情。他似乎很感興趣。他說如果不去嚐試就永遠不知道結果是什麽，還說會想辦法幫我找一個代替我看店的人。他有一個朋友做著類似的生意，但不開店，一般讓客戶上門接洽。但他最近的生意不太好，想找一份散工做。
我說那可太好了，我三個月後一定回來，再做長期的打算。他還是鼓勵我開放自己的動漫遊戲，他說哪怕做成一個，也可以大賺一 筆，即使在英國也不會耽誤的。我說Aspen建議做兒童方麵的，他聽後點頭說應該是八歲到十八歲的年齡段最賺錢。我說最近看了一下中國的武俠書，可以從那些情節和人物中想出個遊戲來，搞一些不同武林門派的背景和一些離奇的武功。他說太好了，他剛看了電影《臥虎藏龍》，他說這才明白東方人是如何以柔克剛的，問我有沒有看過？我說還沒有，但當他談起電影裏的輕功，我還是略知一二的。
回家跟媽一聊我的計劃，她先是調侃了我和Aspen一番, 說我人小誌大，品味很高。她最近的心情好轉，至少可以一個人睡了，打哈欠和流淚的現象也少了。她接著認真地說：“冬冬，阿斯棒這孩子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和她在一起我沒什麽不放心的。不過，你去英國至少要征求她的同意吧？不要突然出現，也許她不會希望你輕易放棄這個店呢？像她這麽要強的，可能會看不上做事不能從一而終的男人？再說她在店裏有一半的股份呢。”
媽這麽一說，我倒是有點猶豫了。本來想給Aspen一個驚喜，現在明白這件事還是要溝通的。我又把John父親的想法跟媽提了，她這才寬了心，說：“那敢情好。哪天請約翰爸、媽來家吃飯，好好聊聊。過去他家也請我們，我英語不好，去他家吃飯時都不太敢說話，記得他們好像說了什麽東西很boring，我還聽成保齡球了呢。”
我也還記得那件事，不由笑著說：“你現在的口語已經可以跟人聊上一陣了。隻是寫作要加強一些。你寫的句子都是斷的，有時候別人看不懂。”
“是啊，媽最近換了個老板，年紀大些，男的，很和氣，也很大氣。比原先那個少年得誌的好多了。他讓我去修英語課，單位出學費，我已經報名了。”她說。
“噢，好事呀。你怎麽能這麽幸運呢？”
她說，“嗨，可惜明白的晚了點。早該補補英語了，老讓美國人壓著。其實我的工作頭銜早該換了，都八年了還在幹同一個位置，一直都說我英語不好給壓著。他們就是歧視中國人。我早晚要讓把我的職位往上提一級的。另外涅，你的店光找外人也不行吧？我可以跟新老板商量，讓我做半分之八十的工，這樣既可以保住我的醫保，還可以一周幫你看一天的店，再加個周六，這樣可以省下一小筆雇人的錢，你放心了吧？”
“嗯。”我很受鼓勵，說：“那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了。客源已經基本穩定，但雇人以後還能賺不賺錢就不知道了。”我還沒時間靜下來算算數字。
“應該可以的。但店一定要接著開。我晚上幫你算算。隻是你去英國的開銷怎麽辦？媽先給你一點。千萬不要讓她花錢。”
那還沒想過。我還會再幹三個月的，到時錢會多一點的。隻要不買衣服，其實花不了多少。”我心懷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說，“爸說人是可以失敗的，我聽了心裏輕鬆多了。什麽都要去試一試才知道結果。”
“那還沒想過。我還會再幹三個月的，到時錢大概會夠了。隻要不買衣服，其實也花不了多少的。”我心懷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說：“我聽了爸說人是可以失敗的，心裏就輕鬆多了。現在我想：什麽都要去試一試才知道結果。”
“是的，我很感激他說了這句話。他年輕時吃過的苦你是不會理解的，下鄉種地，當工人，然後被選送去上大學，後來又考上正兒八經的研究生，還留了校，就是和係主任鬧了點矛盾就來了美國。在這裏又受很多委屈。哎，命哪，還能說什麽？”她又傷感起來。
“別說這些了。爸走的時候不像遺憾的樣子。我們也都盡力了。”我把話打住。然後告訴她，我要去樓上和Aspen通話了。
“好。去英國的事情先不要跟她說，等想透了再說吧。”媽叮囑道。
我心裏想，這些事還是要早點說明白為好。
Aspen今天邊跟我說話邊吃著冰激淩，她說薄荷吃厭了，換成巧克力的了。又說她今天很累，幹活太猛了。
我很興奮地告訴了她那天我和John的父親的對話。她聽了說她有點找不到北的感覺。她不相信一個人因為愛另外一個人就可以放棄自己正在從事的事業。她認為那樣導致的結局不會完美。
我說，“那個電腦店隻是找個事情來做，談不上是個事業。”
她聽了，聲音中透著失望地說，“冬冬，你還是沒長大呀？”
我問她為什麽這樣說？
她突然操著一本正經的語調對我說，“冬冬，成熟的兩性關係必須是在長期的溝通和摩擦中才會產生的。人們卻常常忽略這一點，好像彼此看對眼就能結婚。我們在一起，不應該隻是給彼此提供一些幫助，那是不夠的。還需要很多的磨合。再說，那個電腦店是我們共同投資的。第一次合作就草草結束了，那可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刹那間，她好像變了一個人。我聽了很失望。合作開店和我們未來的事情有很大關係嗎？我們想的東西確實不一樣。磨合？難道照顧一個女人生育就不是一種磨合嗎？
“冬冬，你怎麽不說話了呀？”她問：“生我氣了？”
“沒有，在想你的話。我覺得我們不太一樣。”我說。
“我說過，我比你大很多。因為這樣，我們會有矛盾的。你好不容易把店做起來了，應該盡量做下去，這樣你會有一種比較長久的成就感，對一個男人，那是很重要的。”她說，“我這邊，不過是孤獨一些，但每天能聽見你的聲音也是足夠了。”
“不一樣！”我說，“我要看見你，在你身邊，感覺你肚子裏的小生命，更想在你的身邊，看著你把孩子生下來。”我說。
“為什麽？冬冬。你確信這麽做是對的嗎？”Aspen 的口氣軟了一些。“再商量好嗎？反正我不同意關店。再說，我也有產假，說不定悄悄溜回美國住上幾個月也說不定呢？”
“不為什麽。就是這麽感覺。” 我說。“我也沒說關店，隻是暫時請人打理。我們可以先在一起三個月。以後的事再說。”
“好吧。如果你的計劃可行，你就在七月中來。我們係裏會有一個派對的。那時還有個氣球節，聽說氣氛很好。我們一起去坐氣球吧。”
那天我們沒有通話太久，我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終於等到了七月的那一天，我穿著一身新買的西裝，頭發還上了膠，坐了一趟直達的飛機到了英國；然後又坐了三個小時的長途車到了她住的那個小城。那個是靠水的城市，街景可以用秀美來形容。路不太平，幾乎每條街道都有坡度。不過，城市的麵孔真的很綠，街邊的豎杆上懸著的花籃很難不讓人注意。我還看見了天空飄著的氣球，有五彩繽紛的，也有幾乎無色的，外麵畫著像人一樣的眼睛。
我突然出現在Aspen她們係裏的夏日花園派對上。很多的人，正在做著和美國人一樣的燒烤。風很大，辛苦打理過的頭發被吹的很亂。我看見了在花園當中的Aspen正在很開心地和一個同事聊天，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用手勢做著比劃。
我走了過去，從側麵看見了她大腹便便的樣子，我伸手從背後把她抱住了。她雖然知道我今天會來，但轉過身來，才發現這是一個事實。我們把彼此緊緊的抱住了。
這一刻，我的眼前突然閃過一個弧形的東西，好像有點像個透明的氣球，裏麵站著一隻模樣奇怪的鳥，旁邊是一個長發女人的臉，有幾分像嵐嵐。她好像在說，“冬冬，這是為什麽我們分手了；現在你明白了嗎？”
當我們回過頭來，才想起我們還是在一個派對上。於是，我們停止了擁抱。有人好奇地問我是不是孩子的父親，我說，“過去不是，現在覺得是了。我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Aspen 把手插在我的褲袋裏，從容地微笑著，默不作聲。“Aspen，我們去坐氣球吧！”我突然叫了起來，想把她的手拽到自己的手心裏，可我手卻是空的。
原來，我做夢了。現在我知道，我一定會去英國的。無論等待我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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