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關村是“技、工、貿”還是“貿、工、技”?一直是大家爭論不休的問題。直到今天,還有人認為中關村一條街隻剩下了“貿”。我不太同意這種看法。
首先,我們從事的“貿”,或者說“倒”,不是普通的“倒”,而是有相當技術含量的“倒”。如果沒有八天突破性的技術開發,沒有資金、沒有外匯額度、沒有進口批文的四通,我們有什麽資格在市場上“倒”M-2024?
所以,“貿”也罷、“工”也罷,其前提都是要有自己的“技”。問題是先“貿”還是先“工”?公司初創,是貿易起步,還是實業起步?這是兩條路線的鬥爭。
四通內部也分成了兩派:王安時和沈國鈞是貿易派,印甫盛和劉海平是實業派。我暫時中立,決定給兩派同樣的機會。
隨著八月底M-2024的陸續到貨,貿易派戰果輝煌。實業派也緊鑼密鼓,準備上“爆炸噴塗”。把這個項目介紹給四通的,是段永基,當時他在三機部621所工作。所謂“爆炸噴塗”, 是指用爆炸的方式在鑽頭上噴塗上一層超硬金屬,使原來的普通鑽頭變得堅硬耐磨。據說在石油鑽井方麵有廣闊市場,聽起來很有吸引力。
段永基和我同年,在清華比我低一班,化00的學生。他和石政民是中學同學,由此而與四通結緣。老段在文革中人稱“蒯秘”,絕非等閑之輩。可能是因為我們在文革中不是一派,他初見我和老印時,有些靦腆,不正眼瞧人,架著一副眼鏡,眼睛後麵仿佛還有一雙眼睛。表現得沉穩、內斂,甚至是謙卑。我總覺得他像一個人,對了,像張春橋,像張一樣陰柔,也像張一樣心思縝密。當時,他熱情地向我們推薦這個項目,希望籍此帶槍投靠,作為入夥四通的“投名狀”。
可惜這個項目很快被腰斬了,操刀的是董事長李文元。那天,李鄉長把我叫到一邊,斬釘截鐵地對我說:“(爆炸噴塗)這個項目,是無底洞,立即停下來!”
當時,在這個項目上已經花了差不多十萬元,買了電機等設備。對此,李董事長果斷地說,這些設備送給他們,合作到此為止。如此“壯士斷臂”,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董事長發話了,我們惟有執行。但在當時,我並不十分理解。後來隨著自己的曆練增加,才由衷地佩服李鄉長,薑還是老的辣。因為一種新技術,從實驗室試驗成功,到中試,到形成規模生產能力,再到市場開發,不知道還要燒多少錢。爆炸噴塗也許是個好項目,但不是我們該做的項目。公司初創,底子薄,走錯一步就會是萬劫不複。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公司有李文元這樣的董事長把舵,避免了公司初創期翻船的風險,實在是我們的幸運。
實業派的劉海平,有些鬱鬱寡歡。
爆炸噴塗下馬了,段永基也暫時在我們視野裏消失了。他第二次在四通露臉,是在1985年初,我從美國回來以後。這一回是給我們引見了一位外商。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暫且不表。
在清華的時候,我和老段沒有打過交道,但我認識他的夫人劉延榮,而且印象深刻。劉延榮是化0的,比他高一班。那時候我們都是八八派,戰鬥組同在新水利館,有過一段密切的交往。我記憶裏的劉延榮身材修長、青春靚麗,總和一位帥氣的小夥子在一起。我很訝異她嫁給了老段。我曾半開玩笑地逗他:“老段啊,你配不上你老婆。”
我的直白讓老段耿耿於懷,隻聽他咕噥了一句:“TMD,說我配不上……”
讓我更為訝異的,結果好像是劉延榮配不上他。老段心裏另外有人,自己還沒來四通,就先把她介紹進了公司。一個乖巧的小女孩,說是他的表妹。她的名字叫張月明。俗話說,一表三千裏,誰也不會去深究這個“表”從哪裏來。
公司正是用人之際,更何況她十分敬業,張月明很快就成為王緝誌的得力助手。
段永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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