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海的定金和海澱信用社的貸款,解決了資金問題。但是,還有外匯、批件……,在這兩道關卡目前,我們結結實實地踢到了鐵板,不,是撞到了鐵門。
在中國,外匯從來都是由國家嚴格管製,管製外匯的的機構叫國家外匯管理局。隻有涉外單位和創匯單位才可以有外匯賬戶,四通這樣入不了正冊的農村戶口,連外匯的毛都摸不著。
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唯一可以打主意的,是一些創匯單位的留成外匯。如果一個單位通過出口產品或對外服務,掙到了外匯,其絕大部分要上繳。國家為了獎勵這些部門,留一個很小比例的外匯額度,可以由這些單位自主使用。這些單位往往不知道如何使用,因為留成的僅僅是額度,使用的時候,還要有配套的人民幣。我們之間的合作,是取長補短、互通有無,既解決了我們的需求,又幫助他們把這些外匯額度使用起來,並給他們帶來不小的收益。
沈國鈞在這方麵立下了汗馬功勞。他憑自己多年在科學院計劃局工作的人脈關係,先後同建材部和國旅(中國旅行社),建立了這樣的合作關係。7月10日,老沈談妥了第一筆建材部的50萬美元的外匯額度。
這種合作方式的潛規則是,我們每使用一美元的外匯額度,除了要支付2.8元的配套人民幣,還要以合作分成的名義付給提供外匯額度的單位一元人民幣。我們使用建材部50萬美元的外匯額度,就要付給建材部50萬元人民幣的分成。這時候,我們使用外匯的實際成本是3.8。
外匯這道關,我們總算可以繞過來了。但批件這道關,我們撞得灰頭土臉,還是不得其門而入。所謂批件,是指計算機外部設備的進口許可證。如果沒有許可證,那就是走私。因為我們的理念,我們不會也不屑做這樣的事。如果當時有一星半點犯規,那麽八個月後麵臨公司嚴查時,將會遭遇滅頂之災。
跑批件的是李玉,當時來回在四機部和北京市經委之間穿梭。為了提高效率,四通第一次包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叫李建國。若幹年後,建國也加入了四通,成為公司的首席司機。
四機部我們有關係,李雪坎的母親就在器材處。李玉去找她,但是不管用。因為我們不是部管單位,我們的主管部門是北京市,進口指標要從北京市拿。指標的分配歸市經委,於是李玉就去找市經委。
市經委的某官員,僚氣十足:“你們,什麽單位?”
李玉:“我們是北京四通公司。”
官員:“四通?什麽四通、三通,做水管子的?”
李玉:“我們是搞計算機技術開發的。”
官員:“什麽事?”
李玉:“我們要進口一批打印機,需要申請進口指標。”
官員:“指標歸四機部管。”
李玉:“四機部說北京市的指標由你們分配。”
官員:“我們的指標分配完了。你們有四機部的關係?讓他們給你們單下指標。”
於是,這球又踢回了四機部。
最後,還是王安時的聰明腦瓜想出了繞道走的辦法:借雞下蛋!北京某國營計算機廠,手裏拿著進口指標無所作為,很不景氣。老王帶我去那家工廠時,偌大的生產線空空落落。大白天,上班時間,一堆工人聚在一起打撲克,還有幾個零零落落,趴著的,仰著的,在那裏打瞌睡。合作很好談,我們用他們的進口指標,一美元的生意給他們分成一元人民幣。這樣,外匯成本就成了4.8,加上其它費用,差不多就是5。陳慶振所言不虛。
我們為了做成生意,順便救活了這家國營工廠。廠領導還把自己的子弟送來給王安時當助手,老王也悉心調教,但孺子並不可教,這是另外的故事了。
就這樣,我們用科海的定金和信用社的貸款,用建材部的留成外匯額度,用某國營廠的進口指標,做成了第一筆大生意。搞定這一切,為時兩周。
7月16日,我們和三井簽第一份合同時,他們確實被雷到了。小郗說:“以往三井在中國做生意的經驗,客戶從第一次詢價,到下第一個訂單,平均周期是一年。而你們是十四天!”
返回《四通故事》目錄
請閱讀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