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蒙古的日子(13)- 大學生們
冬天有時沒事幹,我們這一夥子人最愛坐在五奶奶家炕上聊天,那時沒有零食,老鄉就炒些大麻子嗑著吃,那麻子就一半綠豆那麽大,嗑了後把仁吃了,皮吐在嘴邊上,慢慢地嘴上就像長了胡子一樣,等嘴邊上都粘滿了,再一抹嘴扔到地上。
有一次大家跟著這算命的活題聊起來了,廣西的韋建中家裏是廣西建築設計院的,他說人家給他算的卦說他將來是坐小汽車的,我們那時候一點都沒想過,出山溝都不知什麽時候,這樣的希望一點兒都看不到,自然沒法接茬。他後來分在縣農機廠工作,不久回家娶了個媳婦,結婚沒過三天回來了,過了兩三年就是不回家,後來馬家爸爸問他,他說離婚了,好像是發現那個姑娘不是處女,那時候可是嚴肅的事。他比我們都早調回了南寧。
內蒙工業大學畢業的的王凡一表人才,也說起他的經曆來了,他說畢業時他們幾個人坐在一起聊天,一個同學的朋友來了,聊了一會兒天兒,就給他們算起卦來,先問王凡算什麽,王凡問他會被分到哪兒,那人說大青山南邊。結果他真的被分在了南邊,他又問一個女生,那人想知道婚姻,這位就說她將來會嫁給一位在旅途中認識的人,後來果真如此,其他的我也記不住了,王凡沒怎麽幹活,成天回呼和浩特去,路過縣城就去匯報匯報, 早早就分配到了縣農機廠工作。他娶了個漂亮的大夫,79年以後也調回了呼和浩特。再後來聽說被抓了起來,因為爬到人家女生澡堂子後麵窗戶偷看。這叫什麽事呀,那算命的沒算到這個。
湖南的劉建平調到公社廣播站,每次馬家爸爸去公社買糧,領工資就去看他。他那裏有個火爐,有個尺半大的鍋,有一次從他那兒回來,馬家爸爸高興得很,我說怎麽回事呀?他說小劉買了個羊架子(整個的羊骨頭)他們煮了一鍋麵條,那個香呀,一人吃了五大碗,那可是北方的碗呀。後來他也調到了縣農機廠,幹得不錯。他是個很會值產業的人,每月發了工資就先買東西放著,什麽氈子呀,皮襖呀,總之不亂花錢。後來他在老家娶了個媳婦,很結實,再後來就調回湖南去了。80年代他到北京看過我們,在他們縣裏也搞得不錯,自己都建了樓了,那時還剛開始改革開放哪。
內蒙的老高是個老實人,老家是鄰縣托克托縣的,他一直和我們在村裏,直到我們都給分配工作。他家在農村給她找了個老婆,也不錯,一直在縣農機廠,後來我們都走了,他還在那兒。
這幾個在大漢溝鍛煉的人中,隻有我們兩對兒是結了婚了。我們怎麽結的婚你們都讀了,那朱秀英和董化民可不一般。他們是河南工學院畢業的。1963年,我們入學時正好國家教育部有規定,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跳舞,不許談戀愛.......我們真是聽話,努力地學習。可是朱秀英她們倆一個是書記,一個是班主席,借著工作關係就愛上了,越愛越明顯,鬧到人人皆知的地步,學校領導生氣了,叫他們不要談下去了,他們不聽,最後殺一警百,把他們開除了。這兩人不低頭,還叫了個三輪車,坐在上麵在校園裏轉了好幾圈,以示抗議。正好文革開始了,好像她們又殺回了學校,要不怎麽分配了哪?我可是從來沒去追過根挖過底,現在寫東西了想該說清楚呀,太晚了找不到了。他倆的脾氣夠大,動不動就聽見他們大吵大鬧,時不時還摔碗摔盆,五奶奶就去勸。他們因為有關係,沒勞動鍛煉完就回了河南。
馬家爸爸和我悠悠哉哉地在村裏,他穿著一身百衲衣,天天出工去幹活。為什麽是百衲衣哪?那時候的人隻有兩三條換洗褲子,不像現在幾個禮拜輪不上一次。那活又重,砍的柴又帶刺,衣服褲子就破得不成樣了,到處補的都是補丁那時候的口號也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生活當然不如城裏,雞蛋很便宜,從老鄉那裏買4角一斤。
有時候也會改善生活,農村有個習慣叫“打拚夥”,就是幾個人想解饞一起出錢買一隻羊,殺了煮好大夥分,(當然不能每天殺,全隊的羊也沒多少)。 記得有一天他們說好了,等了一晚上沒動靜,我們就睡了。 半夜,忽然被驚醒,原來是海亮子來敲門,開開門,遞進一碗羊肉來,沒有佐料,白煮擱點鹽,我不吃嫌膻,馬家爸爸披著衣服,棉褲也沒穿,趴在風箱上(那時沒桌子)三下五除二把那一碗羊肉吞了下去,那是內蒙的冬天啊也不怕冷。可真是饞呀,到現在我還記得他趴在那裏吃那碗羊肉的樣子。我那年懷了孕,過了冬天到三月就回了北京,等到生了馬大,過了產假我們已經被分配在縣種子站了,就直接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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