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縫中的將軍——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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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克擁兵來到永新縣後,看到井岡山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易守難攻之地,便將部隊在寧崗布防。決定不用牛刀殺雞,隻在各路口、要隘布兵盤查、巡視,不讓共黨一兵一卒出得山來,利用斷糧斷給的辦法困敵於無形中。

在來湘贛之前沈克趁發兵還有三日便驅車前往保定探望老母、妻兒。自直皖戰爭時探過一次家至今已有八年,這期間三位兄長相繼過世,共留下五男五女及寡嫂三人。幾年來這些家眷和老母與自己的妻子沈王氏以及在民國十年出生的兒子昆龍共計十六口人全部是沈克供養的。每年他都讓胡二帶上豐足的銀元去保定看望全家。

三年前的春節,他將胡二和張照光叫到眼前,把給家裏的東西備齊交給胡二後另封了一包銀元交給張照光說:“三弟,今年你和大哥同回家中看望。還記得東關外大柳樹下那姑娘嗎?大哥曾應允人家五年後迎娶。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這次你一定要盯著他完婚。具體怎麽操辦可請母親與你二嫂安排。”

胡二紅著臉興高采烈地和張照光回了保定,婚後聽從沈氏安排將新媳婦接到了沈克家中。這新媳婦姓楊,名豔梅。人品極佳,勤勞儉樸,賢惠純真,自尊好強。她很高興能和沈氏一家居住,因她娘已在年前過世了。

這次沈克回家,已與八年前大不一樣,如今他已是師長了。三十二歲的沈克年富力強,氣宇軒昂。當他的汽車停在沈宅時,鄰裏故交,七姑八姨聞訊蜂擁而至,把個沈宅擠得是水瀉不通。沈克下了車哪裏進得了院中,被鄉親們團團圍住,嘖嘖聲不斷傳來,齊聲稱讚沈老先生有德,育出這等光宗耀祖的孩兒。沈克與鄉親父老一一見禮,毫無半點官僚之氣,更使得鄰裏由衷地讚譽。

孩子們聽說四叔要回來早已興奮得坐立不住了。六個男孩兒按大排行依次排下來是老大昆翔十六歲了,他本是沈克二哥的孩子,因大哥無子嗣便過繼給了大哥。老二昆華十三歲,是三哥的。老三昆鮫十歲也是三哥的。老四昆龍七歲是沈克自己的。老五昆皋六歲,是二哥的。老六昆鵬剛剛三歲,也是二哥的。他一歲上死了爹,是沈克最為憐愛的小侄兒。五個女孩依次是大侄女瑞英十五歲,是大哥的,二侄女俊英十三歲也是大哥的。三侄女淑英十二歲是三哥的。四侄女春英(後改名清馨)十一歲是二哥的。五侄女秋英(後改名璿)九歲,也是二哥的。

這六男五女一隊娃娃將沈克圍在堂屋,七嘴八舌問個不休。老大昆翔指著沈克呢製軍裝問道:“這軍服怎麽這樣金黃堅挺,真威風!長大我也要做大官。”

老六昆鵬抱著沈克的馬靴喊道:“亮------我要!”

女孩子們隻是睜大兩眼嬌羞地看著四叔,愛慕地擰著衣角。沈克問大侄女:“瑞英,你那腳放開了嗎?”

瑞英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使勁地點著頭。上次沈克回來時見七歲的瑞英走路忸忸怩怩兩腳不敢沾地,問後才知是她媽要她裹腳。他當即給孩子將那裹腳布鬆開鄭重地告訴全家:“今後我沈家男人不蓄發,女子不纏足。無論男女五歲即上新學堂,學業有成者我會給予獎勵。”

看孩子們糾纏沈克不休,沈氏喜得眉開眼笑。瞅見一旁傻笑的胡二猛然想起揚豔梅,忙回頭巡視道:“豔梅,還不趕快將你男人讓進內院!平日裏想念得白日脫口叫出胡二,今日人在眼前倒不知道心疼了?”

豔梅正看著胡二犯愣,讓沈氏這一調侃,臊得不知怎樣才好竟衝口說道:“看他那傻相,我才不心疼他呢!”說罷捂著臉向後院跑去。

“胡二!”沈克猛喊一聲。

“道!”胡二挺胸答道。

“立正,目標——後院,跑步——走!”

胡二以軍人的步伐,戰場上的動作跑向後院將心頭鹿撞的豔梅頂在了炕頭。前院的喧嘩笑鬧聲頃刻間被這二人世界驅散,軍漢、香姑緊緊擁作一團。忘情處,隻聽得烈火劈啪燃起,幹柴嬌喘籲籲。

沈克驅散孩子們忙與母親見禮,待問過寒暖將此次調往湘贛剿匪之事說後叮囑道:“孩兒這一去不知要幾時歸來,還望母親多多保重。原本想在今年將全家遷至北平,看來隻有等我此次剿匪凱旋後再議遷徙之事了。”

“京城乃是非之地,我看不去也好。你剛才怎稱京城為北平?”沈氏問道。沈克笑答:“您老有所不知,如今民國立都為南京,故將北京改稱為北平。”

“這立都豈可隨意選地?若是風水不合則對國政大大不利。自明永樂立都將北平改為北京至今,明、清兩朝曆代都建都於此。明鄭和下西洋所到之處宣讀的是北京旨意、清康乾盛世四鄰八國歲歲朝貢都是北京聖地,這都是北京的風水靈氣降得住那些蠻夷。太平天國為何短命?正是立都南京所致。我看這民國如不占據北京為國都,隻會戰端四起、國運難久。”

沈氏的一番話說得沈克不由哈哈大笑:“娘,您老此話猶如國運大師一般。若是我做民國總統,定請您為國師。也好,我就把您這一番宏論上報蔣公,請他斟酌此言,說不定會視為良策而采納呢。”

沈氏連連搖手道:“這不過是娘在家中胡亂說說而已,切不可認真。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你快去看看你媳婦吧,近來她總覺不適,常有頭暈現象。我給她下了幾服藥都不見好,隻怕是有疑難症狀。”

沈王氏今天感到胸悶氣短,頭腦陣陣眩暈。近來常有這種感覺,隻是今天更加厲害。她知道丈夫歸來本想站起強撐、以笑相迎,怎奈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奶奶,爹爹,我娘倒在地上!”昆龍慌慌跑來口中喊著。

沈克聽後幾步奔到沈王氏身邊,將她抱起返回母親房中。待沈氏把脈時已無脈象,誰曾想到正當沈克回來闔家歡喜之時沈王氏卻永遠離開了人世。時年饉三十四歲。

沈克萬分悲痛地料理完沈王氏的後事辭別母親與眾孩兒赴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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