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大腦裏有個十分固執的小人兒想看見他們麵對麵坐著的樣子。我又看了一眼Aspen,想著如何對她 解釋這一切。總不好意思把她一個人撂在車裏,自己出去看一眼就回來?
我突然連著打了兩個哈欠,就想起來,如果說是自己困了要到那家星巴克買個咖啡回來還是合乎情理的。當我把這想法說出口,她又把自己的中指和拇指一夾便打了個響說,"你會讀我的大腦呀,咖啡正是本人目前最需要的啦,去吧,孩子!"
當我走進星巴克,便開始用警覺的眼光搜尋母親和小莊。那家店的店麵比較寬大,我費了一番眼神把店麵掃了一遍,才瞟見他們兩個坐在倚著個窗口的位置上,離我排隊叫咖啡的地兒還有一段距離。我能看見小莊的背影和母親露出的一半的臉,雖然努力過,卻絕對看不見媽的表情。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尷尬,我先要了兩杯熱咖啡,無奶精的留給自己,加奶免糖的給她,然後我朝他們座位的方向走了過去。
如我所料,在我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時,媽的臉上露出了我期待的驚愕和窘迫;但小莊顯得出人意料的鎮靜。再仔細看,母親的臉上竟然掛透著熱氣的著淚珠,抬眼見到了我,匆匆用手指拭淚,眼睛裏的紅色卻是不能斷然褪去的。
"冬冬,你怎麽來了?" 她問。
"我們來看店麵啊,Aspen 在車裏看進出這個商場的人流量呢?沒想到做這種事情很辛苦的。她說困了,我來買兩杯咖啡,沒想到你們也在這裏。"
小莊顯得比較鎮靜。他朝我笑了一下說,“總算又見到你了。我們也在談生意上的事情,你好厲害啊!你們兩個搭檔保管錯不了。這個注意不錯的,你們小小年紀就很有經營頭腦了。"
"那些不過是她的主意罷了。" 我不自然地聳了下肩,眼光還是固執地盯在媽的臉上,好像要逼她開口。那個瞬間,她眼角的皺紋顯得很深刻。
媽很難得地歎了口氣說,"冬冬,正想告訴你呢,那個公司最後一刻反悔了,不買你莊叔的公司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憂鬱那個東西又乘虛而入了。我自作孽地覺得這事情和我很有關係。好像那天我去了,事情的結局就會完全不同。我說,"怎麽可能呢?沒有理由啊,不是都談得差不多了嗎?"
莊叔的臉上露著淡淡的微笑說,"做生意哪裏有這麽順利的。這個打擊是大,可能公司一時都運作不下去了。你小子命好,倒是當老板了。真實是英雄出少年。你莊叔正式佩服一下。"
他這麽把事情敞亮開了,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截。我忍不住問,"那公司就不做了,那幾個員工,還有您建的係統呢怎麽辦呢?"
"員工其實心裏早有數了。你知道的,我在國內也有個廠子,可以把錢播一點過來的,至少把欠的工資付了。廠子一下子還不會關門,再撐一陣,繼續找適當的買主。這幫龜兒子子拖了我們太久,我可能也太自信了。算了,不說這些了,說說你的規劃吧?"
"我們不過是搞個小本買賣。對象大概是以缺少電腦維修知識的人。" 其實我心裏的底氣也不見得充足,對未來還沒有一個大的圖框。
"冬冬,我插一句啊。到時候,你們可要挨家挨戶地給街坊們發廣告,上麵把業務寫得清清楚楚的。" 媽說。
"說的對。還有啊,店名要起得非常響亮。比如電腦醫院就是個好名字。" 莊叔說,"最重要的是讓人記得住,電腦壞了就想到你。"
"電腦醫院,要不改成電腦急診室?" 我笑出聲了。
他們兩個都挺真實地笑了起來。媽接著說,“依我看涅,這塊區還是貴了一點。等生意做起來了,可以考慮進一步節省房租,搬到再偏僻一點的地方。隻要裝修簡潔幹淨,看著舒服就行。平時可以持續性地上門發一些簡裝名片。關鍵就是讓附近的客戶知道你這個地方以及幹什麽業務的。
正在說話間,Aspen 神出鬼沒地走到了我們的麵前,她誇張地把雙手攤開了,樣子氣哼哼地說,“老天,難怪你不出來了。你們都在啊,就我一個人坐在外麵發呆。甩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