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紀教育我們……（亂彈）

最近老婦在amazon買了許多書，包括一本《閱微草堂筆記》。這段時間一直在亂讀書，把好看的書讀完了，前兩天開始看《閱》，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把老婦嚇了一跳！這本書有人評價：叉叉叉叉叉叉，內容正……這個所謂的“內容正”果然用得好。今天，老婦就來教導各位同學老紀是怎樣教導我們……做一個合格的LP的。

老婦雖然平生沒怎麽自詡為小資和文青，然小資和文青的大帽子卻被列位朋友不折不扣的扣在頭上。所謂的小資和文青，電視劇大約是偷著看但不屑於承認的，偶爾談論一下，也要把電視劇上升到一個理論高度去評價。老婦在這裏腆著臉說一句，還是很喜歡《鐵齒銅牙紀曉嵐》，上升到理論層麵，蓋因編劇鄒靜之筆力不凡，人物之對話，語言之節奏，緩急弛緊，把握得相當好，這麽一來，看輕鬆的電視劇就不僅僅是在看肥皂泡了，而是在品味中國文化，學習文藝理論，從語言學的角度去感受北京方言的節奏。三聯生活周刊前幾年有一期專門談論這部電視劇，可見小資和文青還是很尿這部片子的。老紀在裏麵還算個老帥哥，歌也要得！讓我這個不愛讀書之人對老紀同學曾經挺有好感。後來讀文學城各大師之文章，也曾說道老紀好吃肉而不吃五穀雜糧，且性欲旺盛。這個木有啥，文人蓄姬妾媵婢，我們一直就有這個傳統。蘇東坡有三王，白居易有小蠻楊素，現代人有牛郎二奶，置不起媵妾的，屬於混得比較慘的，比如老杜同學。奇聞怪談裏看過徐公子寫《人欲》，風君子雖然妓也嫖得，三妻四妾也有得，然與大節不虧，是謂完人也。而完人在徐公子的小說裏是可以拯救世界的。推男由女，隻要大節不虧，我們都是完女——這就是女權主義發展以後，對傳統倫理道德發展的推動了。

言歸正傳，我們回頭談論一下老紀。老紀教導我們，做一個合格的LP，就得當牛做馬，沒有怨言。這邊有同學問了，我我我……我腹誹可以嗎？我說這位同學怎麽這陰暗捏！你們家灶台旁貼了灶王爺沒有？前兩天過臘八，有沒有給他弄點好吃的賄賂一下？沒貼？你們家總有個花園吧，有地就有土地爺。蓋神靈為啥叫神靈捏，那是可以通靈的。你心裏想的啥，人家都知道。上帝還教導我們過我們捏：所謂的奸淫，不是犯了事實罪，你心裏小YY了一下，就已經犯了奸淫罪了。喜歡看穿越的同學們鴨，偶們的罪可大發了！

回頭回頭……說說老紀。話說你有個鄰居叫紀曉嵐，開了家家政公司，蓋家政公司乃掩護也，他心裏較比的陰暗，有偷窺之癖好。沒事了就拿著錢出去吆喝一幫老墨老美，乘著來你們家修草坪打掃衛生的機會，偷窺你們家家事。本來小夫妻兩好好的，也沒孩子也沒拖累，天天吃了就玩玩了就睡，突然，LG說“親愛的，我想叫我爹媽過來看看，住住，玩玩……”，同學們，爹過來不可怕，媽過來才是問題……你說來這邊出去沒出去得，玩沒玩得，小孩又沒得，過來住啥子喲！而且婆婆可不就是打掃衛生的行頭，做飯燒菜的領袖嘛！可不得眼睛盯著你，好日子沒得了鴨！頓時晴天一個霹靂雷了你一下，可是你還得裝鴨，你就say了：“好鴨好鴨，讓他們過來散散心嘛！”一不小心，你背著老公呲牙咧嘴的樣子被清潔工看到了，清潔工報給了你的鄰居老紀。老紀心想：“女子難養!你還敢不高興！老子就得寫寫道德文章，掃掃這股歪風邪氣……”因此上，《閱微草堂筆記》這部奇書，就這樣橫空出世了：老紀教導我們，一個毛姓廳局級幹部教導老紀，他的一個同鄉教導他，同鄉遇見的自己死了的叔叔教導同鄉……這個同鄉遇見了自己死了的叔叔，嚇得要死，叔叔說：“怕啥，我又不害你！就是有事你幫我帶個話……我死了以後，你奶奶不待見你嬸嬸，老搞精神虐待。今天她做了餃子你奶奶就說要吃饅頭，她做了饅頭你奶奶就說要吃米飯，她做了米飯你奶奶就說要吃意大利通心粉，她做了意粉你奶奶就說番茄醬太酸了，她做了紅燒肉你奶奶就說膽固醇太高想害她早死，她不說話你奶奶就說她搞隱形家庭暴力……你嬸嬸雖然表麵不說啥，可是背著婆婆不少腹誹。你讓她小心，凡事悠著點！我在地獄裏看見土地神把這事報告給了他的老大。你記得，一定要告訴她，讓她改哦！不該改的話，將來死了，沒有她的好果子吃哦！（恐不免魂墮泥犁也），估計大卸八塊去做饅頭陷也是可能的。拜托拜托了！多謝多謝喲！”。這人回去以後就去找他嬸子了。他嬸子雖然“沒有沒有”的死不改口，可是臉色都變了，最可怕的是最後一句“如不自容”！哎呀媽呀，有同學就會說了：這孩子覺悟也忒高了點！這有啥不好自容的！出老師暗地裏握了握這位同學的小手。知音那！

這篇似乎木有什麽威懾力，蓋因幽冥之地，誰也沒見過，有沒有的，根據各位信仰的不同，似乎也不太好說。那就來個現世報的。說的是雍正年間有一家人，貌似挺好，母慈子孝，然而，在這祥和的外表之下，實際孕育著大家族重重的矛盾。突然有一天，晴天一個霹靂，五雷一個轟頂，“哐啷啷”一下，把（兒）媳婦給劈死了。老紀同學詳細的描述了媳婦的死因，雷直擊心髒，從左肋穿出。從這一點來看，這似乎不是一枚天雷，而是一顆子彈，外星人入侵地球也未可知。LG在媳婦旁邊，也被雷燒了一下，從背到屁股那叫一個黑！可以定為重度燒焦。從這一點來看，這似乎又是一枚手榴彈，不小心穿越回了雍正年間。LG呢，沒死，躺了挺久，緩過來了，抱著他媳婦的屍體那叫一個哭，曰：“我性子比較急，有時候會跟老娘吵吵，你呢，不過是在背後掉掉眼淚（‘私訴抑鬱，背光掩淚’）。咋雷不劈我劈你捏！555，你太冤了鴨！”。看到這裏我不禁一個激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定了定神，繼續看下去，最後是老紀的評論“是未知律重主謀，幽明一也”……出老師徹底寒了，裹緊被子簌簌發抖……啥意思捏？意思就是，LP心裏不爽了，背地裏和LG發發牢騷撒撒嬌，LG聽多了，不免覺得心裏有點煩，偶爾也就會跟自己的老娘提提意見啥的，導致家庭不和。推根糾源，老公不過被老婆當槍使了一把，最壞的還是這個婆娘，她才是主謀，要劈也得劈她！老公是幫凶，小懲一下即可。

這兩則故事告訴我們，做女人，不可以做長舌婦。當麵提意見不可以，背後提意見更不可以。《紅樓夢》裏墜兒說：“……我若說了，罰我舌頭上長疔……”老紀說了，他有個妾，生平從來不在背後說人，因為親見自己的祖母喜歡搬弄是非，好好的突然舌頭爛了一直到喉嚨，是吃也吃不得喝也喝不得說也說不得，那叫一個痛苦啊！古人善用文字技巧來嚇唬人：“宛轉數日而死……”好一個“宛轉”，這個……貌似真的很逼真……套用香菱評詩之言：“……有口裏說不出來的意思，想去卻是真的，有似乎無理的，想去卻是有理有情的……”情在目前這個語言環境下，可作“情景”解。

老紀深諳打一把摸一下的道理，說完這些，立馬來一個contrast，說的是加州地震，大家房子都震沒了，就XX家P事沒有，啥原因捏？“乃寡媳守病姑不去也。”老紀告誡各位沒事愛上網看小說，看得興起連飯都不做的女同學“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同學們，別再給老公做速凍餃子方便麵了，會下地獄的！不騙你，真的真的！

老紀愛嚇唬人，不過有的時候，貌似也很無厘頭。有一回說到一個書生進京趕考，半夜在號子裏休息，突然一個女鬼進來，外麵漆黑一片，俄頃窗簾無風自動，一個猙獰的麵孔，一雙鬼手，撕破的窗簾，片片飄落如同蝴蝶亂飛，彌漫的鬼舞，歐亞嘈嚓的音樂，風聲，雨聲，讀書聲……這是徐克。書生鎮定端坐，問鬼說：“我以前沒做過虧心事，現在也沒做，將來更不會做，你來做啥子捏？”鬼“愕然卻立”，問：“啊？你不是47號啊？”書生：“我狂faint!拜托下次出來嚇人看清楚好不好，我這是49號也！”鬼巨羞愧，望著書生施禮謝罪：“不好意思啊……我沒看清……下次不會了……”出老師徹底無語，這也太周星馳了……

有人評價《閱微草堂》是叉叉叉叉叉叉內容正，還表現在其他方麵，即對女人行為舉止的要求，女人應該端莊，別沒事老傻笑。這一方麵，將《閱微草堂》和《聊齋誌異》比較來讀，實在很有意思。《閱》中有一篇，說的是一個鄉間女孩子，性子輕佻，喜歡和自己的老公當著人麵卿卿我我，有時候晚上在田裏守夜，非得跟老公一起玩一把戶外叉叉。可是一旦碰到其他男人，則“麵如寒鐵”，如果有人keep挑逗ing她，則“峻拒之”。後來碰到強盜，力拒而死。這個叫什麽，古人說了，這個叫“質美而未學也。惟篤於夫婦，故矢死不二，惟不知禮法，故情欲之感，介於儀容，燕昵之私，形於動靜”。這樣看起來，夷人果然是夷人，質地是好的，就是不開化，不知道禮法，當眾摟摟抱抱，像個什麽樣子嘛！中國大學秉承了這一優良道德傳統，在諸大學學生行為守則上，一般都寫“不準當眾摟抱，不準在食堂互相喂飯，不準穿露趾拖鞋上課……”，我們這幫當年的孩子被壓抑太久了，來米國給學生上課，看他們拖拖鞋裹毯子來上課，覺得無比的賞心悅目。

相比於老紀的“大旨期不乖於風教”（寫這本書的宗旨是正風俗），《聊齋誌異》裏展現的大多是市井美人自由而豔麗的美。說到這裏亂插一句，《聊齋》裏，描寫女人自不必說，基本意態曼妙，男人（書生）雖沒有特別描述，但據出老師考證，基本可以肯定是些清秀的男孩子。隻有兩篇，一篇《醜狐》，一篇《狐夢》，前者是一醜女要來求歡，後者是一肥男有了豔遇。有趣的是，隻要是描寫男女歡愛的短篇，大都是女子“自薦枕席”，這“自薦枕席”和老紀的端方拘泥，何其相遠！偏偏其中那份自由的風度，讓人不勝傾慕之。（出老師可不是說搞自薦枕席好，也不是說兩人一見麵就該直接上床。隻是其中那種倜儻不群，讓人感受到了人在精神層麵的無窮無盡。）

《聊齋》裏很妙的一部分是對女子的描寫，當然其中也有許多描寫豪俠誌士，竊以為騎桶人的小說，很大部分靈感來源於類似的傳奇誌怪小說。隻不過騎桶人太愛玩弄文字的幻技，你看他的小說，文字何其綺麗絢爛，常有空靈的想象，有時不免讓人想起宮崎駿的動畫，然唯因於此，在止處不止，太放縱，太想一傾為快，反而有時顯得輕浮。這也是古文和白話文的區別。越讀古文，越覺得古文的好。所以五四時白話文和古文打仗是有道理的。出老師年紀是大了，保守了，覺得還是古文好鴨古文好，古文就是好！（套的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嘿！就是好！就是好鴨就是好鴨就是好！”——巨搞笑一歌）

說到女人傻笑，同學們，傻笑出一個境界，也是有難度的。《聊齋》裏很多描寫女人的笑，真讓人心為之搖，意為之動。還是《狐夢》一篇，說的是蒲公一朋友叫畢怡庵的，雖然長得胖，毛發濃重，然不失為豪放之人。長得醜，不是罪過，隻要有性格，一樣有人愛。有一天他睡覺睡到一半，被一個40多歲的媽媽桑（狐狸）搖醒了，媽媽桑來相了相他，覺得他不錯，就讓自己的女兒三娘來伺候他。紅帳鴛鴦，無限旖旎。完事以後，三娘笑著說：“肥郎癡重，使人不堪”。看到這裏不僅狂笑。看到三百年前這樣的對話，真是……狂讚啊！

第二天與狐狸家族四姐妹一塊吃酒，那一段最精彩，原諒我，實在不願意用白話文來破壞原作的美感，我在這裏直接摘錄原文。

“……忽一少女抱一貓至，年可十二三，雛發未燥，而豔媚入骨（好一個豔媚入骨。少女在女童與女人之間的美麗展露無疑）。大娘曰：“四妹妹亦要見姊丈耶？此無坐處。”因提抱膝頭，取肴果餌之。移時，轉置二娘懷中，曰：“壓我脛股酸痛！”二姊曰：“婢子許大，身如百鈞重，我脆弱不堪；既欲見姊丈，姊丈故壯偉，肥膝耐坐。（坐你姐夫身上吧，他胖，坐著舒服！“耐”字用得極傳神）”乃捉置畢懷（好一個捉字。小姑娘用手捉貓，她也像貓一樣被人提著捉起來，多麽可愛！）。入懷香軟，輕若無人（此非洛麗塔情結。我相信對美人的感受不總是哪麽陰暗的。）。畢抱與同杯飲，大娘曰：“小婢勿過飲，醉失儀容，恐姊丈所笑。”少女孜孜展笑，以手弄貓，貓戛然鳴（想象少女吃吃笑的樣子，一邊笑一邊捉弄小貓，真是天真可愛！）。大娘曰：“尚不拋卻，抱走蚤虱矣！（還玩！當心傳染跳蚤！）”二娘曰：“請以狸奴（貓也）為令，執箸交傳，鳴處則飲（行酒令傳筷子，傳到誰手上貓叫了誰就喝酒）。”眾如其教。至畢輒鳴（每次傳到畢怡庵手裏貓就大聲喵喵叫）；畢故豪飲，連舉數觥，乃知小女子故捉令鳴也（原來是小姑娘故意折騰貓讓小貓叫喚），因大喧笑（好一個“大喧笑”， 畢怡庵的豪放倜儻，他對小姑娘的喜愛，見於此四字間）。二姊曰：“小妹子歸休！壓殺郎君，恐三姊怨人。”小女郎乃抱貓去……”

累了，寫不出來了。想不出什麽結尾。所謂“興盡方下山，何必待之子”也。


（音樂是駱玉笙的京韻大鼓《醜末寅初》，詞見下）

醜末寅初日轉扶桑，我猛抬頭，見天上星，星共鬥、鬥和辰，它是渺渺茫茫、恍恍忽忽、密密匝匝，直衝霄漢減去了輝煌。一輪明月朝西墜，我聽也聽不見，在那花鼓譙樓上，梆兒聽不見敲，鍾兒聽不見撞，鑼兒聽不見篩呀這個鈴兒聽不見晃，那些值更的人兒他沉睡如雷，夢入了黃粱。架上的金雞不住地連聲唱，千門開、萬戶放，這才驚動了行路之人，急急忙忙、打點著行囊，出離了店房，遘奔了前邊那一座村莊。漁翁出艙解開纜，拿起了篙，駕起了小航，飄飄搖搖晃裏晃當，驚動了那水中的那些鷺鷥、對對的鴛鴦，它是撲撲楞楞兩翅兒忙啊，這不飛過了那揚子江！（甩板）

打柴的樵夫就把這個高山上，遙望見，雲淡淡、霧茫茫，山長著青雲、雲罩著青鬆，鬆藏著古寺、寺裏隱著山僧，僧在佛堂上把那木魚兒敲得響乒乓啊，他是念佛燒香。農夫清晨早下地，拉過了牛套上了犁，一到南窪去耕地，耕的是春種秋收、收倉閉戶，奉上那一份錢糧。念書的學生走出了大門外，我隻見他，頭戴著方巾，身穿著藍衫，腰係絲絛，足下登著雲履，懷裏抱著書包，一步三搖，腳步兒倉皇，他是走進了書房。繡房的佳人兒要早起，我隻見他，麵對著菱花，雲分兩鬢、鬢上戴著鮮花，花枝招展哪，是俏梳妝。牧牛童兒不住地高聲唱，我隻見他，頭戴著鬥笠，身披著蓑衣，下穿水褲，足下登著草鞋，腕挎藤鞭倒騎牛背、口橫短笛，吹的是自在逍遙，吹出來的那個山歌兒是野調無腔，這不越過了小溪旁。（甩板）

所有跟帖： 

• 你是女的麽? -雪映梅花- ♀ (0 bytes) () 01/13/2009 postreply 14:19:28

• 是的：） -出喝酒- ♀ (0 bytes) () 01/13/2009 postreply 20:07:43

• 我把你的音樂偷走了.謝謝! -閩姑- ♀ (0 bytes) () 01/13/2009 postreply 15:28:09

• 不用偷哦 -出喝酒- ♀ (58 bytes) () 01/13/2009 postreply 20:08: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