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六四，今又六四，六四總有無數沉重的話題。其實如果放眼中國近代曆史，不乏慷慨激昂，血腥的革命，但革命至今未能改變中國的命運。
當歐洲的堅船利炮在鴉片戰爭中敲開了中國的大門後，中國人就不斷地尋求著救國的途徑，也經曆了無數次血腥的革命，變法，運動，維新，改革，。。。 但似乎中國人的運氣不太好，總是以失敗告終。我曾問過很多人一個簡單卻又不容易回答的問題： 為什麽日本隻有一次成功的維新，而中國卻有無數次失敗的革命？
日本的明治維新發生在1867年，是中國的鴉片戰爭的失敗敲醒了日本人。他們一直以來崇拜的中華文化，在和歐洲為代表的西方文化在東北亞的對決中，敗了，而且是慘敗！於是日本人開始了勵精圖治的維新，口號是脫亞入歐。日本的明治維新，說起來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次成功的製度性的革命。不過是從幕府武士手中奪回了天皇的權力，日本開始了天皇治理時代。它不僅保留了皇權，還把這個皇權等同為神權，既沒有民主，也沒有人權，更缺乏法治。但是日本竟然在明治維新後幾十年的十年裏，成為了東北亞強國，並在甲午海戰中打敗了大清。因為日本知道這是兩種不同文化的衝突，而日本選擇了西方的科學，派出了大量的遣歐學者，去學習歐洲文化的種種好東西，不僅包括自然科學，工程，農業，畜牧業，也包括人文學科：法學，政治學，哲學，管理學，金融學，經濟學，。。。。。
同樣，中國也自鴉片戰爭後開始了反思，不過中國人更著眼於政治製度的變革，或是工程學。中國的知識分子認為，中國之所以落後，是社會政治製度和工程技術落後所致。於是有了戊戌變法，有了辛亥革命，有了民主主義革命，。。。 孫中山為代表的民主主義革命家，以為隻要建立的民主製度，中國就能強大起來。可惜，新成立的國民政府無法通過民主正常地運作，最後袁世凱篡權恢複帝製，再接著就是討袁護法，北伐，軍閥混戰，。。。於是一係列的革命，變法，改革，運動，維新，層出不窮，而中國也依然是中國，她歸然不動，仍老神在在。
值得注意的是: 日本在明治維新前一年，進行了一次不為世人知曉的巨大的文化改革，那就是文字改革。幾個留歐的日本學者，在經曆了無數痛苦折磨後，終於意識到，漢字是無法翻譯那浩如煙海的歐洲文獻的。據說有個日本學者，企圖把英文的Constitution用日本漢字翻譯過來，卻不怎麽翻譯，推敲了幾個月才最後采用了“憲法”這個翻譯，意思是管理其它法律的法律。這樣幾個月翻譯一個字，能脫亞入歐嗎？而如果采用音譯的方法，使用日本長期以來一直在底層民間和婦女中使用的一種字母拚音文字（假名）的話，就比較方便。這幾個學者回國後，向日皇建言，說日本應該限製難學難用的漢字，而把日本的假名扶正為國家正式文字。天皇經過考慮，采納了學者們的建議，於1866年宣布了文字改革。限製漢字使用數量為一千個，同時日本的假名成為國家正式文字。
在中國呢？中國的學者始終認為中華文化是優秀的，隻不過歐洲的炮比較厲害，船比較堅固而已。以張之洞為代表的實業派提出“中學為本，西學為用”，深得中國滿清上層的認可，也最後成為中國人對西方文化的態度。中華文化並沒有輸給歐洲文化，隻不過是我們的技術上沒有歐洲厲害而已。
何謂文化？所謂文化，其實就是一個民族用自己的智慧和思維認知，創造出的一切有形的和無形的產出的總和。當中國人認定了不改變思維方式，而隻是學會幾樣西洋工程技術和產品，就能成功的時候，就注定了中國和日本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路。
現在在中國已經沒有人挑戰西方科學技術了，但是說到文化，說到思維方式，說到對事物的認知，中國人仍自信中華傳統文化的價值。中國近幾十年的成就，基本上和中國傳統文化沒有任何關係，都是歐洲的科學技術在中國的應用。科學技術采用自己的表述符號係統，公式，方程，數理邏輯，圖形，配方，程序，。。。。 它們都可以脫離漢字而獨立地被學習被理解被應用，這才是中國近三十年成就的基礎。中國自1949年以來培養了大批的大學生，多數是學工程技術，自然科學的。這才是中國近幾十年進步的基礎。
但是說到人文學科，說到法律，政治，哲學，藝術，經濟學，語言學，心理學，軍事學，。。。。這些嚴重依賴自然語言文字的學科，中國真的是落後得不是一點半點的。這裏也包括了台灣。台灣的民主，台灣的政治，台灣的法治，。。。 真的是幼稚無比。他們竟然會在民主和法律層麵上最基礎的概念上彼此爭吵不休，讓人瞠目結舌。太陽花占領立法院，這行動還用爭論對錯嗎？法律不是已經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了？還用名嘴來白話嗎？說多了，我不過想指出，無論是中國大陸，還是台灣，都距離近代文明很遠，也無需彼此瞧不上眼了。五十步對百步而已了。
科學到底是什麽？科學不是尖端產品，不是賺錢的行業，。。。 而是一種認知世界的方法和世界觀。它追求的是一切事物的真相（Truth），本質。通過實證，邏輯推理，實驗，。。。來驗證我們對某個事物的認識和解釋，是否符合事物的本質，包括自然界，人類自身，人類社會，人的行為，心理，語言，。。。甚至人的思維本身。
最近圍棋界出了一個大事，Google公司的AlphaGo打敗了中國大陸最頂尖的棋手柯潔，並且是三連勝。整個過程，不僅顯示出了AlphaGo的絕對優勢，甚至有戲弄人類棋手的成份在內。中途，柯潔曾在休息室裏痛哭，歎息圍棋從此失去了它的魅力。如果圍棋也代表一種中華文化的話，那麽這次無疑，也是西方科學的勝出。人工智能，是科學認知人類思維方式的工程成果而已。中華文化中還有哪些我們自己都說不清道不白的東西：比如： 中醫藥，比如中華武術，比如儒教，比如風水，比如書法，。。。 也學我們之所以說不清，不過是我們還沒有認知它們的本質而已。
那麽回到上麵的那個問題： 為什麽日本隻有一次成功的維新，而中國卻有無數次失敗的革命了嗎？ 我已經回答完了，至於你是否悟出了，那就與我無關了。中國的事，最後要靠中國人自己去做，六四不過是無數次失敗的革命之一次，用不著固執死了幾個人，誰對誰錯的枝節，還是那句話：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