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Firaxis開發的著名單機遊戲《文明5》中,玩家每到適當的時候可以選擇修建世界曆史上真實出現過的世界奇觀,其中來自中國文明的世界奇觀有五個:長城、紫禁城、兵馬俑、大報恩寺和網絡防火長城(原版中就叫Great Firewall,簡稱GFW,指的就是由中國的防火長城)。可見,防火長城不僅世界聞名,而且還有很可能載入史冊。
近日的中國大陸網民“出征”Facebook事件,前去宣傳“一個中國”“反台獨”的網民們要跨越的障礙卻是己方政府設置的防火長城。長久以來,這道防火長城製造了中國大陸與世界迥然不同的社交網絡使用習慣,當Facebook、Twitter、Instagram風行世界時,中國大陸在使用QQ空間、微博、微信朋友圈,由於中國巨大的人口,也許雙方的活躍用戶相差並不太大,但中國與世界各國一般使用的社交網絡不同,這就在無形之中增添了中國與世界的隔離感。
因為,社交網絡展示的是每一個個體生命的真實的日常生活,它不受意識形態的直接影響,也往往不因為時事的變化而有所改變。如果說語言的不同構成了天然的分野,即使使用相同的社交網絡也存在很大的隔離感,那麽書麵語言相通的中國大陸、香港、澳門和台灣的普通民眾之間的交流則因為這道無形的防火長城而阻斷。
大陸民眾與台灣民眾往往對對方的社會具體情況缺乏了解,盛傳的“茶葉蛋”、“大陸手機網民多是因為買不起電腦”等說法凸顯了一些台灣民眾對大陸的無知,而大部分大陸民眾對台灣的情況知道得也非常少。
如果說參與“出征FB”的網民們對台灣的情況比較了解,並且明白當前台灣民眾對大陸的看法、對統一的想法,他們還會貿然參與這樣一場“反台獨”的行動嗎?參與“出征FB”行動的網民們,似乎抱有這樣一種想法,即大多數台灣民眾是“好”的,是希望統一的,而少數“台獨分子”則在其中壞事。他們希望感化台灣民眾,讓他們識別這些台獨言論,並攜手走向統一。這種思維,既是由於對台灣的缺乏了解,也是因為一種長期以來大陸官方的“兩岸統一”教育和民族主義宣傳政策的深刻影響。
在國內社交網絡,大陸網民看到“出征FB”事件造成的“盛況”,有的大陸民眾更加篤定了這樣一種看法:防火長城是為了“保護”香港和台灣,如果沒有了牆,後果會不堪設想。“出征FB事件”似乎就是證明。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觀點,這似乎太低估大陸網民的素質,太低估社交網絡對不合規定言論的處理手段,而且太高估“鍵盤”的能量,把香港、台灣民眾看得太脆弱了一點。
一群網絡上的“嘴仗”,還犯不著說要達到需要“保護”香港和台灣民眾的地步。前去“出征”的一些大陸民眾,在FB介紹起自己家鄉的美食與名勝古跡,這種雙方民眾的良性互動,完全可以在平日的日常生活中進行,然而防火長城卻讓此事變得不可能。而在此事件中再來介紹,已經帶有太強的目的性了。成規模的“罵戰”也隻有因為防火長城的存在而存在,因為自己並不了解對方。如果沒有防火長城,雙方“罵戰”的衝動將在互相了解和認同的基礎上消解。
大陸民眾與台灣民眾如果使用同一個社交網絡,要勝過無數次由官方組織的文化交流或青年交流活動。如果大陸官方真的想尋求兩岸政治統一,那麽兩岸民眾之間的親和聯係是必要的一步,畢竟台灣不是當年收複香港和澳門那樣的曆史遺留問題隻需要政府談判即可。如果大陸官方無法完成自己的這個目標,那麽,不要忘記,自己苦心孤詣構建的“世界奇觀”——網絡防火長城——才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