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客320降落在桃園機場。飛機的降落把我震醒。手機裏正好播放到張艾嘉的《戲雪》,這算是一首生僻的歌,陳升寫下這樣的詞——“1948年,我離開我最愛的人,當火車開動的時候,北方正飄著蒼茫的雪,如果我知道,這一別就是四十餘年,歲月若能從頭,我很想說,我不走。”
我們平安的走出了這家眼鏡店,換去了隔壁一家。那家眼鏡店承諾第二天就可以把眼鏡做好,然後那家店的老板用朋友殘留下的鏡片臨時找了一個鏡框湊合裝了起來,告訴朋友,這個可以晚上用。這兩家隻是非常普通的路邊眼鏡店,還是自己隨機找的,要不真得讓人懷疑是不是組織方安排的,目的為了讓大家增加對台灣的好感。
也許是我的命好,遇見的都是好人,也許是我走的膚淺,幾乎所有人都和氣。毫無疑問,如果我在台灣多停留幾天,我當然能看見他不如人意的一麵,也許他硬件不夠新,也許他民粹也湧現,也許他民怨從不斷,也許他矛盾也不少。沒有完美的地方,沒有完美的製度,沒有完美的文化,在華人的世界裏,它也許不是最好的,但的確沒有什麽比它更好了。
這篇文章裏不想談論什麽政治和體製。作為一個從大陸來的寫作者,我隻是非常失落。這些失落並不是來自於這幾天淺顯的旅行,而是一直以來的感受。我失落在我生存的環境裏,前幾十年教人凶殘和鬥爭,後幾十年使人貪婪和自私,於是我們很多人的骨子裏被埋下了這些種子;我失落在我們的前輩們摧毀了文化,也摧毀了那些傳統的美德,摧毀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摧毀了信仰和共識,卻沒有建立起一個美麗新世界,作為晚輩,我們誰也不知道能否彌補這一切,還是繼續的摧毀下去;我失落在不知道我們的後代能不能生存在一個互相理解而不是互相傷害的環境之中;我失落在作為一個寫作者,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還要不停的考慮措辭,以免哪個地方說過了線;我失落在當他人以善意麵對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會不會有什麽陰謀;我失落在我們自己的文藝作品很少能夠在台灣真正流傳,而能在台灣流傳的關於我們的大多是那些曆史真相和社會批判,更讓人失落的是那些批判和揭露往往都是被我們自己買了回去,用於更加了解我們自己。除了利益和人與人之間的鬥爭,我們幾乎對一切都冷漠。這些冷漠和荒誕所催生的新聞都被世界各地的報紙不停的放在頭版,雖然可以說這是官方的錯,但無奈卻也成了這個民族的注釋。
是的,我要感謝香港和台灣,他們庇護了中華的文化,把這個民族美好的習性留了下來,讓很多根子裏的東西免於浩劫。縱然他們也有著這樣那樣的詬病。而我們,縱然我們有了麗茲卡爾頓和半島酒店,有了gucci和lv,我們的縣長太太也許比他們最大的官員還要富有,我們隨便一個大片的製作成本就夠他們拍二三十部電影,我們的世博會和奧運會他們永遠辦不起,但走在台灣的街頭,麵對著那些計程車司機,快餐店老板,路人們,我卻一點自豪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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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雪 張艾嘉
作詞:陳昇 作曲:王豫民
飛翔在兩萬英呎的高空 候鳥要歸鄉
並不需要堅強 或任何悲傷
就讓那日日夜夜想不透荒謬的心事 塵封自己心中
不被發現 最神祕的地方
我請問煙塵往事 那一位歸鄉的老人手中握的相片
那個人是誰
老先生緩緩轉身 露出了光彩的眼神
微笑對我說明 是他的抱歉
一九四八年我離開我最愛的人
當火車開動的時候 北方正落著滄茫的雪
如果我知道這一別就要四十一年
歲月若能從頭 我很想說 我不走
他說我長得像那年十八歲愛生氣的她
要我懂得珍惜 擁有的時光
問起我 為何來到了遙遠的北方
想要知道什麼 或尋找什麼
時間並不能治療我心中的疼痛
南方的春天 說什麼也溫暖不了我冰冷的血
年老的我如今要回到飄雪的北方
找一個理想的日子 靜靜躺在 她身邊
回去吧異鄉遊子該到了安詳的時候
北方亙古的雪 沈默的落著
老人家傾神聆聽 風雪中汽笛的聲音
彷彿回到從前 走入漫漫的風雪 走向漫漫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