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第一個台灣人是我的小姨婆。她是我外婆的妹妹。解放前在上海某個銀行裏上班。嫁給做生意的小姨公,生了個美麗女兒就是我的愛麗絲阿姨。那時候戰火連綿,可日子還是要過。有一天,小姨公去台灣做生意,順便帶了小姨婆和他們的女兒一起度假。你說巧不巧,就在那時,上海解放了,上海的家回不去了。小姨婆惦記著留在上海的家當,小姨公卻看得很開,說:什麽都沒有一家人在一起來的重要。從此他們留在台灣,一切從零開始。
她和我外婆這一別就是四十幾年。改革開放剛開始大陸也不能和台灣聯係,小姨婆每次都從香港輾轉來內地。大包小包的給我們帶來很多禮物。什麽肉燥醬,豬肉脯,鮑魚罐頭等等,都是我們當年從沒有見過的。她當時還毫不猶豫地答應為我申請來美國當擔保人。雖然我最終沒有用到,但一直以來很感激她能伸出援手幫助我。
我來美國後,從未謀麵的愛麗絲阿姨已經移民美國多年,是我在他鄉唯一的遠房親戚。逢年過節,常常給我打電話,寄些吃的,禮物等。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留學生都知道那份問候所能帶來的溫暖。
在美國工作後越來越多地接觸到台灣人。有了很多以前無法想象的新發現,新認識。
我們小時候畫本裏畫著農民做牛做馬,被老地主拿著鞭子抽。Guess what? 同樣的畫麵出現在台灣小朋友的課本裏。隻不過轉換角色。老百姓做牛做馬,被共產黨拿著鞭子抽。現在碰到一起才發現真相原來都不像書上寫的。
我們叫解放,台灣叫淪陷。我們要解放台灣,他們要解放大陸。現在才知道,其實誰也解放不了對方,隻有自己解放自己。
你看過中國地圖嗎?像一隻公雞對嗎?你看過台灣直到幾年前一直沿用的中國地圖嗎?那可比我們大陸畫的地圖大多了!整個蒙古都是我們大中國的。那些省份也不是按我們現在劃分的。剛看到時,我懵了半天。我的祖國,我咋都不認識了?一陣歡欣鼓舞過後,心裏開始打鼓,把蒙古都劃進來,將來說服人家不了可怎麽辦?前兩年台灣人民大概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好像現在已經改了。
我們小時候一直想著要統一台灣,我原本以為在台灣的就都是台灣人,是我們統一的對象。多麽孤陋寡聞。原來隻有台灣本省人才自認是台灣人。外省人多屬國民黨的後代,其實也想統一。這不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一起去了嗎?台灣朋友說:“才不是呢!”立場不同解放的前提也不同。那本省人也是大陸過去的隻不過就早了幾百年。本省人說被外省人迫害,外省人說被本省人欺負。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終遭遇經濟崛起的中國大陸才發現這不用槍炮,無聲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台灣曾經是全球電子業代工,早幾年和大陸的關係還很緊張。大陸對台灣開放多年後,台灣仍然不許大陸人到台灣去。早年間,我們公司有個技術副總,還有個市場總監都是大陸來美的優秀人才。當時已經有了美國綠卡。要去台灣開個會。可申請台灣簽證時因為出生地是中國,受到阻撓,要這要那,百般刁難。結果會都結束了,簽證也沒拿到,隻好作罷。市場總監說看來解放台灣的一天會比拿到簽證的一天更早到來。那段時間我也被小提拔,要掌管祖國大陸和台灣的業務和團隊,我也遇到同樣問題,拿不到台灣簽證。隻好把滿腔熱情多多傾注在中國客戶。不久,Dell等大的跨國公司把他們的亞洲總部紛紛從台灣遷往大陸。但直到兩三年前,微軟在台灣開會,第一批擁有大陸護照,服務於中國微軟的高薪年輕經理才得以登上台灣土地。
其實這些都是台灣政府的政策問題。有錢的台灣人早早就把廠開到大陸,把生意做到大陸去了。後來不太有錢的台灣人也去了。台灣經濟越來越不好,隔海相望的大陸卻蒸蒸日上,無論是高科技,娛樂,衣食住行點點滴滴都留著台灣的印記。由於文化,語言,習慣都很類似,台灣幾十年發展的經驗一下子在大陸開花結果。坦白講中國大陸的發展借助了很多台灣和香港的力量。而台灣和香港的生意也一下子有了無法想象的,廣闊無邊的發展空間。
我前兩天到台灣出差就麵試了一位想申請上海職位的台灣人。那人其實很優秀。據說現在在簡曆上能有大陸的經驗是很精彩的一筆。不光美國華人糾結著海歸不歸,全世界都盯著中國那幾個職位。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可留在台灣的普通老百姓沒有得到什麽好處。台灣和大陸統和問題一直被政府所玩弄。看得透的商人,藝人遊走兩邊,撈盡好處。看不透的老百姓,隨風起舞,被人利用。我不懂政治,還是少說為妙。
剛來美國時覺得台灣女孩兒和我們很不相同。個個溫柔可愛,結了婚相夫教子,很多都不再上班,有上班的也找個清閑職位。我那時年輕氣盛,常常搞不懂她們的邏輯。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了解人是多種多樣的,觀念和成長環境有很大關係。好不容易變得越來越理解當初台灣媽媽的選擇。可奇怪的是所認識的台灣媽媽卻變得越來越能幹。好幾個女強人大大超出本人有限的想象力。
看來還是那誰, 他老人家說得好:要與時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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