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新中國成立之後在大陸出生的人,能夠有機會作為嘉賓,觀禮台灣的“雙十國慶”,這種經曆,相信不是很多人能有的。2003年10月8日,我因公出差台灣。台灣的業務關係公司異常熱情,除了在將要合作拓展的項目上相談甚融洽之外,還精心安排了我在台灣的觀光之旅。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項目就是:作為海外僑胞,受台灣的正式官方機構 —— 僑務委員會的邀請,作為嘉賓,觀禮了民國92年度 (即公元2003年) 的台灣“雙十國慶”盛典。
92年前的10月10日,有進步思想的新軍在武昌舉義,孫中山領導的革命黨人驅逐了滿清、創立了民國,從此,這一日成為中華民國的國慶日,曆史背景大家都是非常清楚的。按照慣例,台灣政府每年都要在總統府前舉行慶典儀式,這一年當然也不例外。但是,作為一名出差到台灣的海外華人,被邀請為國慶觀禮嘉賓,多少還是有點讓我感到意外。
尤其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我在移民澳大利亞之前,是出自中國大陸背景的人,像我這種人被選上觀禮嘉賓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就此疑問,我請教了幫助辦理手續的接待公司朋友,他笑著說:“你問得很對,台灣政府對大陸同胞遠沒有這麽友好,你被選上決不是因為你的大陸出生背景,而主要是因為你的澳大利亞海外僑胞身份和新南威爾士州太平紳士的頭銜,台灣政府對你這樣的人是最友好的啦!”不管怎麽說,躬逢盛世、觀賞慶典,對於像我這種因偶然原因來台的旅行者而言,總是一件好事。
到了10月10日那天的早上七點半鍾,朋友準時來接,朋友駕車載著我,轉過幾條街之後,就到了總統府附近。車開到距離總統府一公裏左右遠的地方,就開始有荷槍實彈的憲兵站崗封路了,隻有持特別通行證的人方可進入。我和朋友就在此告別,自己持通行證進入了會場。轉了幾條街,快走到總統府的時候,忽然看到一條街道的名字是“長沙街”,台北的這些街道名稱讓我記憶深刻,我住的旅館就在“衡陽街”上,前幾天還看到過常德街、漢口街、武昌街之類的街名。我是湖南長沙人,父母現在還在衡陽居住,這些街名讓我感到非常的親切。尤其是,“長沙街”竟然就座落在總統府的旁邊,讓我感到意外,當下就產生了請人幫我在這條街的標牌下照一張像的想法。
舉目一看,沿街全是身穿潔白製服的台灣憲兵們,一個個目無表情,像電線杆子似地紋絲不動,怪嚇人的!看著他們,我心裏暗暗打怵:這些軍人,不僅不會幫我照相,恐怕一翻臉,把我抓起來的可能性都有!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別惹事,過兩天再回來拍照也不遲!當年生活在國民黨“白色恐怖”的革命誌士們,大概也是我現在這種感受吧?一霎那間,我突然產生了“楊子榮孤身入匪穴”的可笑想法。
台灣的總統府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氣派,但卻非常的莊重威嚴,因為是國慶節,總統府前後插滿了“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此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憲兵們,也讓我增加了這種感受!總統府前搭起了很高的主席台,旁邊還有專門的海外僑胞觀禮台,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我很快就在觀禮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總統府前的廣場不算大,但正對著總統府,有一條非常寬闊亮麗的大道,街名是“凱達格蘭大道”,這條大道很長,估計舉辦大型活動時,總統府廣場和凱達格蘭大道上可容納十幾萬人沒問題。向凱達格蘭大道方向眺望,對麵不遠處就是國民黨的中央黨部,上麵掛著一幅巨型標語,遠遠地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台灣有幾個四年可以倒退?”
這標語讓我意識到:原來國民黨已經不是執政黨了,現在執政的是民進黨。不過呢,國民黨在台下的日子好像也並不難過,至少他們還可以在總統府的對麵掛起這麽一幅大標語。倒退幾十年的話,從前的國民黨對共產黨可沒有那麽客氣。但是,在野歸在野,國民黨在台灣還是很得民心的,至少在觀禮的海外僑胞之中是很有聲望的,我旁邊的幾對夫婦均是來自美國的僑胞,他們普遍支持國民黨,並指責民進黨要消滅中華民國,另立台灣國雲雲,並抱怨:現在的雙十國慶節規模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此外,民進黨執政這四年,台灣的經濟狀況不如從前,也是引起民怨的原因之一。
上午九點不到,慶典儀式就開始了,國民黨籍的立法院長王金平主持慶典。由憲兵模範機車連(即裝甲部隊)的接受檢閱拉開序幕,據說這支部隊年年都參加國慶典禮,官兵們的確是威風凜凜,裝甲車緩緩開過,指揮官持筆直的軍刀向主席台上的三軍將領及貴賓敬禮,國軍將領恰如我幼時在電影中看到的一樣,將官服華麗整潔,胸前勳章燦爛,致軍禮的動作幹淨利索,軍人風範甚佳。
接下來,有來自台灣各地的國中、國小學生進行民族風俗表演,看得人眼花繚亂;中間還穿插了軍樂隊的行進演奏表演,最後是國軍三軍儀仗隊的隊列及花槍表演,軍隊的表演能集嚴肅性與表演性於一體的,我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還真是別開生麵。
三軍儀仗隊表演結束後,全場肅立,靜候10點鍾的到來。10點整,主要貴賓及陳水扁入場,主要貴賓是來自非洲的兩位國家元首及夫人,由於台灣的國語與大陸的普通話音譯方法不一樣,所以,我沒有搞清楚來自這兩位元首是來自什麽國家?不過肯定是非洲國家元首,這一點,從他們的膚色上是不難看出的。接著就是陳水扁夫婦入場了。
當年的陳水扁在台灣的聲望是很高的,會場上響起了雷鳴般的喊聲:“總統好!”陳水扁步入了會場,旁邊是他的太太,令人遺憾的是,他太太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進會場的,看到她,不由人感慨於台灣民主過程的艱難和流血。陳水扁進行了簡短的國慶致詞,他說的國語不是特別標準,但是吐字非常清晰,聽得很清楚。演講的具體內容已經不記得了,前後大概10分鍾左右,非常簡短。
演講結束後,陳水扁還率領現場民眾歡呼“自由民主萬歲!”、“中華民國萬歲!”等口號。當時我就有一個想法:如果民進黨要消滅中華民國的話,至少目前還不準備這麽做。因為,誰也不會衝著一個自己想滅亡的政體喊“萬歲”的。接著,禮儀官讓大家起立,麵對國父孫中山的遺像三鞠躬。最後是奏國歌,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中華民國國歌,隻覺得國歌非常緩慢,肯定不是進行曲,頭兩句好像是:“三民主義,吾黨吾宗,……。”後麵的詞兒就聽不出來了。
主要慶典儀式結束後,又是新的一輪歌舞。這輪表演之中有中學生朗誦、有各地的民族舞蹈、還有來自這兩個非洲國家的歌舞表演,……。在睛朗的陽光下,我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台灣人民是很幸福的,敝人能在自己的壯歲之年來台出差,見證他們的幸福,是我一生莫大的榮幸!
2003年10月10日 晚 寫於 台北
2009年10月10日 整理 於 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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