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工農幹部出身,沒受過正規的高等教育,但他一生好學,正直淳樸,感情極其細膩;年輕時一表人才,溫文爾雅,母親還在上高中時(18、9歲吧)就芳心相許嫁給了他。
50多年不離不棄,攜手同行人生路。前幾天老父親81歲壽辰,身邊唯有老妻相伴,三個子女在國外,一個也沒能回去,慚愧啊!
父親是我生命中分量最重的親人之一,就是為父親寫一本書 ---- 是不可能的,我自覺筆力達不到,隻采擷生活中幾朵小浪花以寄思念之情吧。
父親喜歡孩子,尤其喜歡他自己的孩子。家裏聊天兒時母親常常提起,我們家姐弟三人,無論是誰剛剛出生時,父親都是細心地掂起小腿兒量過來量過去的,說他小時候在老家跟著大人趕集買牛犢兒,就是這樣量牛腿兒,關節長的長大個兒。並給我們每個人都下過斷語:“這孩子胎瓜兒好,準能長大個兒!”說這話時眉裏眼裏都灌滿了笑意,象一位畫師吹著口哨欣賞自己剛剛完成的傑作。不幸後來被事實驗證,我們姐弟三人隨母親,誰也沒長高。
父親性情溫和,很少發脾氣。一旦發脾氣就一定是你錯了,揍你沒商量。
聽母親講,在二弟5、6歲時,不知怎麽就爬上了房頂,高高的舊瓦房瓦片兒都是活絡的,父親發現後,那個火燎眉毛眼前急啊,但又出奇的鎮靜,話語很溫和:“喔,兒子你真能耐,我都上不去,”捧的二弟洋洋得意,“玩夠了沒?下來好不好?來來,爸爸幫你 ......”和風細雨的把二弟哄下來,隻等二弟腳一著地,父親突然變臉,按到地下一頓胖揍:“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翻天了你,還上不上了?”“再也不敢了...... ”事後父親解釋,如果發現他在房頂上時就開罵,小孩子一緊張說不定慌不擇路跳下來或摔下來,後果將會很嚴重。由衷佩服父親的策略,不愧是GCD的政工幹部:)。
父母在一起生活50多年,象兩條河流匯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雖一路吵吵嚷嚷(主要是母親吵。據母親說是“白馬犯青牛”,屬相相克。),但都是抽刀斷水。過後母親一個笑臉兒,氣便煙消雲散,感情還是靜水深流般深沉。
父親退休後熱衷於養花,也在院子裏種些果樹,每到春夏,院子裏姹紫嫣紅,生機一片。
有一次回家,剛好父母都不在,進不了門兒,就自個兒在院子裏轉悠。父親培育了半院子無花果樹苗,看來看去發現僅有一棵小樹下邊不起眼處結了一個無花果,熟透的果兒衝我咧嘴兒笑,心裏琢磨父親果然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竟沒有發現,伸手摘下吹吹浮土放進了嘴裏。
等父親回來我自鳴得意的宣告我的重大發現,那枚已經在消化的無花果,“真甜真新鮮!”父親淡淡的一笑:“咋會不知道?原說等兩天你媽回來讓她也嚐嚐鮮呢。”
原來那年那麽多無花果小樹兒就結了那麽唯一的一個果,一天天眼巴巴的看著它長大,成熟,那些天母親去外祖母家了,父親等她等到唯一的果果都長裂了還舍不得獨吞,結果讓他饞貓女兒偷偷享用了。該死!要不是舍不得,真該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嘴巴!
最近一次看到父親是四年前送父母回國在飛機場。從進了候機大廳就感覺父親的目光追隨著我,仿佛要把他女兒看在眼裏裝到心裏一起帶走似的。進安檢前發現父親一雙眼睛紅紅的,一向簡單的冰花傻傻地問:“爸爸,昨晚沒休息好啊?”父親忙背過臉兒去掩飾:“沒事兒,沒事兒。”安檢門前,送別的親屬須留步,和弟弟每人給了父母一個大大的擁抱,看著父母的背影消失在安檢門裏,淚水再也抑製不住......
突然想起父親紅紅的眼睛,他哪裏是沒休息好啊!
在這溫馨的父親節裏,父親,讓風兒捎去我深深的思念,感謝您的養育之恩並遙祝您健康長壽!
父親,我要您再活二十年!(不是撒嬌,是命令!)
說明:上邊的文章是11年前的舊文。現在我的父母被我二弟接到了他工作的城市,二弟兩口都是高知,沒孩子。對父母孝順的我都做不到。我二弟開玩笑說:我以後的任務就是養老頭兒,比養花養寵物有意義百倍。。跟母親視頻總是在誇她的小兒子和兒媳,另一個內容就是“炫富”,住進人家的別墅,物質十分豐富,兒子又貼心。。讓我都心生羨慕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