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陳冠希:北宋“豔詞門”中沉淪的一代才子(圖)

古代陳冠希:北宋“豔詞門”中沉淪的一代才子(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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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豔詞門”中沉淪的一代才子(圖)

    說起中國文學史上首屈一指的一代風流才子,不是“鳳歌笑孔丘”的李白,也不是“把酒問青天”的蘇軾,而是“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的柳永。隻有柳永,也隻有柳永才能把才華與風流玩得出神入化,遊刃有餘。

    然而,柳永不僅是個風流才子,還是個屢試不中的落榜貢生,出沒秦樓楚館的浪子,“奉旨填詞”的專業詞人,浪跡江湖的遊客,自命不凡的“白衣卿相”,市井街頭的自由撰稿人……一個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一代才子為何落到這般田地?究其根原,都是因為當時震動北宋朝野的“豔詞門”釀造的的苦果!

    隻要提起柳永,人們自然就會想起那些流傳千古的佳句:“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仿佛看到江南秋色如染,煙柳畫橋下水天一色。風簾翠幕裏十萬人家。重湖映青山,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雲樹繞堤沙,有蘭舟催發。斜陽裏,寒蟬淒切。滿腔離愁的柳永正對著前來送行的兩三個姑娘惜惜話別。淚眼看著淚眼,柳永低吟長訴:“斷續殘陽裏。對晚景,傷懷念遠,新愁舊恨相繼。脈脈人千裏。念兩處風情,萬重煙水。雨歇天高,望斷翠峰十二。盡無言,誰會憑高意?縱寫地離腸萬種,奈歸雲誰寄?……”

    詞寫得漂亮極致,情抒得極致漂亮,柳永的筆頭流淌著陽光、春雨、丹青。他描繪的江南有聲有色,有情有韻有味,讓身處江南的才子也心馳神往。柳永的心頭有天真稚氣,柔情似水,激情似火。平仄聲裏,如杜鵑啼血,如秋雨打萍,濺得宋詞好婉約。

    寫得一手如此得好詞的人自然是心比天高,於是柳永便在宋真宗天禧元年時從千裏之外的武夷山下赴京城趕考,自以為金榜題名似探囊取物,一躍龍門如水到渠成。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這次科考自己卻名落孫山?年輕柳永此時抱定“既然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信條,因此他並不在乎一次的失利。他淡然一笑,隻在詞中說道:“富貴豈由人,時會高誌須酬。”來日方長,有時可待。誰知等了六年,已到了仁宗年間,朝廷又開科考,柳永重整旗鼓,再次赴考,不想又是榜上無名。柳永終於失去了耐心,一陣牢騷直衝胸臆。於是,他提筆濡墨,寫了一首著名的《鶴衝天》: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依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名落孫山,柳永沒有好好地反思自己的不足,卻硬說皇帝沒有發現自己,是朝廷遺漏了賢才。明明是一介布衣,偏偏要說自己是才子詞人,是沒有穿官服的高官。特別讓朝廷難以容忍的是結尾的一句話:“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大發牢騷的柳永隻圖一時痛快,做夢都沒有想到就是這首《鶴衝天》引發的“豔詞門”,鑄就了他一生的辛酸。

    沒有幾天,柳永的《鶴衝天》就傳到了宋仁宗趙禎的手中。仁宗反複看了幾遍,越看越不是滋味,越看越惱火。特別是那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使宋仁宗如芒在背。三年後,不甘心的柳永又一次參加科考,好不容易過了幾關,隻等宋仁宗朱筆圈點放榜。誰知當仁宗皇帝在名冊薄上看到“柳永”二字時,不禁龍顏大怒,提起朱筆在柳永的試卷上批道:“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

    “豔詞門”終於釀造出柳永用一生來吞食的苦果。宋仁宗容不得柳永的牢騷和張狂,本來意欲走向廟堂之高的柳永,不得不掉頭轉向民間。用淚水擦拭靈魂,以筆墨蕩滌世俗。重回到民間,生活在底層,成了柳永唯一的選擇。於是朝廷少了一個豔詞的高手,百姓多了一個自己的詞人,歌女有了一個體己的情人。

    風華正茂的柳永以風流倜儻的形象站立在百姓生活的第一線。與京城的權貴瀟灑揖別,潛身聚心融入市井繁華,才子風度重新找回,少年情懷依舊浪漫。出入花街柳巷,沉緬秦樓楚館,落泊文人成了知己,煙花女子成了體己,民間創作成了主流,賣詞為生成了職業。然而,誰也沒想到,歌舞場的辛酸和旅途的風雨卻成就了柳永的不朽和宋詞的輝煌,奠基了他獨樹一幟的悲壯人生。這是柳永的大幸,更是中國文學的大幸!

    詞與歌相伴而生,文人與歌女依賴生存。沒有詞,就沒有歌;沒有文人,歌女將口不能張,失聲於色;而沒有歌女,詞也無法落地生根,開花結果。彈淚唱曲的歌女是成就宋詞走向輝煌的另一支力量。正是如此,柳永與歌女們有著水乳交融般的依戀與交往。在精神世界裏,柳永同情她們的遭遇,習趣融洽;在藝術世界裏,精通音律的他為歌女們創作了不計其數的絕妙之詞;在物質世界裏,他與她們相依為命,聊以度日。在柳永的心目中,歌女並不是輕浮淺薄的女子,為這些學識與主見俱備、品格與誌趣高雅、向往與憧憬美好的女子寄情與疾呼,正是良心發現與為善之舉,多的是情與愛,少的是肉與欲。

    柳永開始並沒有想到,他這“奉旨填詞”的職業一幹就是十七年。十七年的風風雨雨之中,他在歌舞淫糜中消魂爍骨,在青樓夢好裏依紅偎翠,多少歌女因唱柳永的詞而紅透京城,當然也是歌女最終成全了柳永,讓一個斷然無法立足的江湖浪子成為一個讓世人無法忘卻並使曆史閃爍光輝的詞人。

    京城的歌女對柳永的喜愛實在是無以複加的。“不願穿綾羅,願依柳七哥;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麵。”從這首流傳於青樓歌坊的打油詩中可見一斑。世態炎涼,人情淡薄,懷才不遇,命運多艱。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柳永麵對市井雜巷、勾欄瓦舍,識其疾苦,哀其不幸,慰其歡情,多了一份同情、尊重與欣賞。柳永窮困潦倒,斷難千金買笑,隻有快意的人生和滿腹的才華可供揮灑。從某種意義上講,柳永供養著歌女,歌女也奉養著柳永。

    如果說“豔詞門”是柳永有錯在先,但是後來十七年“奉旨填詞”的生涯,人們實在沒有理由過多地責備柳永。作為封建文人,從政不通而寄情山水的有李白與陶淵明,為政不順而專司文心的有蘇軾與白居易,而柳永卻是得意盡歡、失意歡盡的民間詞人。盡管曆史的足跡延伸到北宋開國後的數代,堆積其中的是太多的風情、太重的濃豔、太厚的世俗,但是曆史的悲劇沒有驚醒宋朝的夢中臣民。隋唐以後,曆史的香風熏染著大宋王朝的萬裏江山,曆史的淫雨更是浸潤了朝野上下的文官武將。寫點豔詞,喝點花酒,心陷情場,身依風月,雖然是三教九流的茶餘飯後的即興節目,但登堂入室的王侯將相更是樂此不疲,就連擁有後宮三千佳麗的徽宗皇帝因臣子周邦彥與李師師的明鋪暗蓋而醋海生波。

    柳永一生以生命求風情,用靈魂譜華章,作為封建社會的文人詞者,已屬難能可貴。直麵人生,直麵生活,柳永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口無遮攔地唱出了自己的心聲。他在《鳳梧桐》中唱道:

    獨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山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銷得人憔悴。

    堂堂正正,坦坦蕩蕩,甜甜蜜蜜,綿綿切切,難得的真情,難得的傳奇。如果說這就是柳永的沉淪,那麽,這種沉淪太美了,太精彩了,足使天下那些在權勢和金錢的床單上進行的男歡女愛黯然失色。

    屢試屢敗的柳永一生都難以了結自己對仕途的向往之情,但他沒有想到自己最後卻擁有眾多百姓和歌女們的感念之情。深陷“豔詞門”一生都難以自拔的柳永,雖然無兒無女,結果卻死在市民百姓和歌女們斷腸的痛哭聲中。歌女們自發地把柳永的喪事辦得十分氣派,十分風光,也十分隆重。為了紀念柳永,每年逢柳永的忌日,歌女們還要集中在一起舉辦“吊柳會”。柳永之死,雖然沒有人說他重如泰山,但是卻有著難得的幸福和溫馨。風流才子,生生死死都風流。千百年來,敢如此沉淪的惟有柳永,沉淪到如此精彩的也隻有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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