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船艙
那晚枕著嚴銘的臂膀剛入睡的時候,身心疲憊的我被踏實又安全的空氣包圍。不知過了多久,遠方似乎有好多人在說話,奇怪的是,聲音都烏魯烏魯的,像是經過了液體的過濾與屏蔽。
開始什麽都聽不清,漸漸地,這些人聲變得清晰起來。他們就在我周圍,我的上下左右。
“熱,怎麽這麽熱?”睡在我上鋪的人說,“就不能開扇窗?走路的勁兒都沒了,還怕咱們遊回去不成?”
我所在的這間屋子、不,船艙,有六套三層的上下鋪,也就是說,滿員能住十八個人。我不敢確定船是在海麵上還是如潛水艇般沉在海底,我的視線異常模糊,仿佛得了高度近視,四肢沉得像石頭。相比之下,軀幹裏空空蕩蕩,五髒六腑有種七零八落的空虛感。
“悶死了,都快喘不動氣了,”突然有人開始大罵,“傅傑你這個王八蛋給我聽著,老子出去後把你大卸八塊!”
“還想出去?嗬嗬,這輩子都別想了。”
“什麽味兒,聞見沒有?是煙!是不是哪兒起火了?”
仿佛給此人的言語作注解,船艙裏的氣溫驟然升高了幾攝氏度,我的眼睛被不知哪裏飄來的煙熏得淚水直流,不敢再睜開。沒錯,肯定是著火了,卻不知道為何所有的人都隻在床上蠕動,沒人下床。
“著火了,都起來吧,救命!快放我們出去……”
人聲漸漸遠去,清涼再次降臨,我在睡夢中鬆了口氣。海浪的聲音可以助眠,一下又一下,有規律有變化地拍打在岸邊的砂石上,拍打著別墅的牆根兒。
一下又一下,如同有隻手在砸我腦後的玻璃窗。
“砰——”連席夢思床都跟著震了一下。我睜開眼睛,見暗淡的夜燈下,嚴銘還在沉睡。他的臉真好看,我可是好多年沒見過這麽好看的麵孔了。
我支撐起上身,掀開窗簾,窗外什麽都沒有。隻是窗戶花了,玻璃上有些花紋。我又仔細辨別了一下,那是一個個帶水的手印。
“不要看,”嚴銘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輕柔又不可抗拒,原來他已經醒了。突然有個念頭竄出來——他會不會也和我做了同樣的夢?
“睡吧小荷,明早我帶你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