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今天是您的生日，八十五歲壽辰，首先寄上不孝女兒遙遠的祝福：祝您生日快樂，健康平安，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靜靜地守住歲月，等到團聚的那一天。
今天是您的壽辰，本該子孫繞膝下好好慶賀一番，然我們這個家：我們姐弟三人、您和父親卻分散在地球兩端，四個點上。我和大弟，讓疫情鬧得有家難回。好在二弟兩口離你們近些，陪你們過完春節開車八、九個小時回到他們工作的城市。這兩天聽說父親身體微恙，二弟馬上又坐高鐵趕了回去，跑前跑後，讓父親住院治療。您有小兒子如此，我們也少了後顧之憂。
今天我就簡略的寫一寫我心目中的您，作為生日禮物獻給您可以嗎？
說起母親，大概人們心中會浮現一個頭發挽在腦後、帶著老花鏡、慢慢悠悠、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但那不是您，是別人家的母親。您從年輕時起就一直留短發，利利索索的，快人快語、精力充沛，反應敏捷，性格開朗，一生爭強好勝從不服輸。
家裏傳著您的不少經典趣事，像“吼，吼！”（在我們方言裏是“等等”之意。）：那時我們姐弟三人都在美國，您和老爸第一次來探親，參加我大弟的博士畢業典禮。簽證那天，也許簽證官心情不好，您說前邊排了很長的隊，一個都沒簽上，個個泄了氣兒的皮球一樣往回走。到您時，簽證官匆匆看了一眼，就把材料就丟出來，以“你兒子剛畢業，沒有經濟實力”為理由而拒簽，眼睛看向您身後“下一個！”情急之中您陣腳一點也不亂：“吼，吼！我兒子沒有經濟實力，我有啊！”那份從容鎮靜又像站在三尺講台上：“我教了一輩子學，沒錢。可我退休後餘熱生輝，做生意，辦商店，別的不敢說，錢我有的是！我就是去給孩子們送錢的！”真真假假，把那小窗口後邊的大鼻子搞得暈頭轉向。看著這位底氣十足，不卑不亢的中國老太太，大概心生敬意，改了主意，微笑著又把材料接過去，筆鋒一轉就給簽了！我們姐弟三人都望眼欲穿的等消息，不是您足智多謀力挽狂瀾，我們家庭團聚還不知要等到哪一天。
您在七十五歲以前好像從沒說過累字。每次我們回家，您總是精神抖擻地忙裏忙外，包餃子、烙油餅、蒸包子、炸菜角，好像我們在外邊都吃不了飽飯似的。我勸您：“媽，累不累，歇一會兒吧！”可您總是說：“累什麽，我都不知道啥是累！”父親總是調侃說您：“個子矮，儲存的能量大。”
還記得嗎？在您年近八十歲時，我帶您登黃山，陡峭的百步雲梯你都不用攙扶，堅持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周圍投來讚許的目光問您高齡，您爽朗地回答：“俺還不到八十呐！”回到家咱們腿疼的一個星期都蹲不下來。
可近年來，跟您視頻，哪怕是大白天有時也歪在沙發上或躺在床上，忙問您是否安康，你說“沒事兒，隻是想歇會兒。”明顯感到您已漸漸老去。甚至在聊天中常常會流露出對生命的無限眷戀和對死亡的深深恐懼。又念叨起年輕時什麽人說的：“半截兒眉，指望誰？！”每次聽你這麽說都深感愧疚，忙安慰您：“別怕，有我呐！到時候不會讓您受半點委屈。”嘴上這麽說，但深憂，最怕到時候身不由己，就像現在。
我二弟兩口選擇海歸，很大因素是考慮雙方父母需要照顧。經過這十多年的觀察，他們真的是少有的耐心孝順，對雙方老人都體貼入微，知冷知熱，您也感到滿意和欣慰。
《我的母親》（一）（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