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憂這麽拚,抹一把老臉,也跟著舊事重提吧——
我收到的第一封情書是在1970年。
那是一個夏日的傍晚,我們收工回來,準備吃飯。路經一個男生帳篷,被大家戲稱為“幺零八拐”的同學(因為他患小兒麻痹症,走路一瘸一拐),忽然叫住了我:“給你一封信”。
“什麽信啊?”我心不在焉,一邊接過折成燕子型的信,一邊隨口問道。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有點納悶,天天見麵什麽話不能說,還寫信!邊想邊走進被我們稱為“食堂”的帳篷,我排在隊伍裏,一邊就著昏黃的馬燈開始看信。幾個女生湊上來“誰給你的信啊?”
“是趙XX,也不知道搞什麽名堂”
那幾個女生相互擠眉弄眼,馬上圍上來和我一起看。
我看了兩行,這才明白原來是一封情書!
要說我也不傻,小說讀得比一般同學多,被那些愛情描寫感動得哭哭笑笑,也曾經憧憬過自己的白馬王子,可是,事情臨頭,怎麽這麽遲鈍啊,一般人接過信就能明白的事情,我是稀裏糊塗還在大庭廣眾下和女生們一起看!
緩過神來就不能氣定神閑地再看了。我胡亂將那幾張紙塞進褲兜,飯也沒吃,就跑回宿舍。蒙著被子就大哭!
第二天,這件事情“地球人”都知道啦!
上午幹活休息的時候,女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問我:“你願意不願意?”
“哼!他憑什麽欺負我,美得他!我就是要飯也要不到豬八戒(他姓朱)家裏!”
這個男同學有一個學期曾經是我的同桌,關係還不錯,誰曾想他會有這心思!我什麽時候給他這樣的空子鑽了?我覺得自己真是被侮辱和被損害的,又委屈又憤怒。這件事弄得他也很尷尬,很久很久兩個人都不單獨照麵。
平心而論,這個男同學真不錯,個子不很高,五官端正,濃黑的眉毛下一對長眼,會處事,精明但不失厚道,慢聲細語地從不發脾氣。1973年,他被推薦上了林學院,後來一直在大興安嶺林區工作,當了派出所所長、林業局長、黨委書記。
當了領導經常出差,到了哈爾濱,我也會請他吃飯,還是很好的朋友。酒桌上也不避諱當年的事情。他說,那時候,你可真讓我下不來台啊!
十年前,他得了食道癌。北京上海到處求醫,最後到廣州,據說接受了一種日本來的換血療法,結果就在那邊過世了。
臨終前,我們共同的好朋友,算是他的鐵哥們,到廣州看他。俯在他耳邊問他還有什麽話,他嘴動了動。哥們說,我知道你還惦記她,可她在加拿大,沒辦法啊!後來聽到轉達給我的這一幕,不禁潸然淚下。。。。
我的手機裏至今存著他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