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兒從學校裏拿回來寫給Santa的信，滿滿的一頁紙。看得我吃驚，我一直覺得凡兒是個訥於言的孩子，想來他真的有很多話要向Santa傾訴。
整頁紙裏，反反複複的話語充斥著凡兒的懷疑和希翼。
他一邊苦苦追問：Santa你真的存在嗎？為什麽那麽多人說你是假的？一邊又毫不掩飾地袒露自己的內心所求：Santa你能給我這件我想要的禮物嗎？Santa你能給我那件我想要的禮物嗎？Santa我相信你真的存在你就能多給我一些禮物嗎？……
我一邊看一邊笑。人心啊！
Santa之於小孩子或許就像上帝之於成年人。人們總喜歡假設一種存在，再用懷疑來否定這種存在，又用希望來堅固這種存在。
怪隻怪現實太現實，虛無太虛無。隻有在現實中摻雜虛無，虛無中隱露現實才會別有生趣。於是長長的一生就在這種精神的自我打鬥與折磨中耗盡了。
凡兒隻看到我對著他寫的信笑，卻不知我所笑為何。他遠遠地向我抱怨，“媽媽，我的那個Elf他太懶了。他給我回那麽短的信。”
再看那個Elf 回信，果然是草草幾筆，心不在焉。想來是個大孩子，早就拆穿了Santa 的謊言，估計回凡兒的信時嘴角還帶著輕笑。
兩廂比較，忽然就覺得“相信”的可愛。
即使不確定卻依然懷抱著相信的希翼的凡兒，言語之中流露出的天真認真甚至猶疑都讓人心生柔軟。而已經從童話世界裏走出，對Santa心無幻想的Elf雖然心思明透，言談卻幹巴乏味，少了那種“相信”的質樸可愛的光芒。
“媽媽，到底有沒有Santa呢？”凡兒眼巴巴地問我。
你相信有就會有。我告訴凡兒。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遇到這種問題。我曾經隻是很簡單地回答有或者沒有。現在卻喜歡說，你相信有就有。
Santa 就像一個美夢，他是我們心中所有美好的向往，困難時一雙手伸出的幫助，寂寞時聽到的牽掛話語，孤寂時遠處投來的溫暖注視……你相信有就有。就像我喜歡的聖經裏的那句話，你敲門，門就會為你打開。
凡兒眼睛亮晶晶的，“我覺得有。”
然後凡兒嘴巴靠近我的耳朵，小聲說，“媽媽，我要小聲告訴你，不要讓Santa聽見……到時候你在聖誕樹下放餅幹和牛奶，然後再在邊上做一個trap。這樣Santa吃東西的時候就會被trap住了，我就能figure out到底有沒有Santa了……”
我的笑快憋不住了。這個小鬼精靈啊。可是，這個邏輯明明充滿漏洞。
看凡兒那麽得意，我不想捅破，便點頭。好吧，就這樣辦，把Santa留在我們家。我們就是六口之家了。
凡兒一副心計得逞的樣子，仿佛Santa已經被他套牢，美滋滋地一邊玩去了。
我卻暗自打定主意，要格外再多準備幾份禮物了，這樣即使不小心讓Santa跑掉了，也對凡兒他們好有個交代。
如此，至少在他們足夠堅強地麵對這個現實的世界之前，都有一個慈祥萬能的聖誕老爺爺在保護著他們，關照著他們的內心。這樣自我安慰著，他們就長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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