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1:
在家上班,其實每天也忙得很,但是因為時間自由,所以可以抽空懶散一下。
我很喜歡晴朗的午後,在有著一排大窗的family room裏,像阿P一樣隨地一躺。躺在地上,視角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透過玻璃窗,看到的不再是近處的大樹和遠處的太平洋,而是一塊純淨的藍天,不時有白雲飄過。因為海風的關係,雲彩總是飄得很快。躺在那裏看久了,就會感到動的不是雲彩,而是我自己。
其實這也不完全是錯覺,我們在地球之上,不正是每時每刻都在轉動嗎?這麽一想,又覺著自己是如此渺小,承載著小快樂,小憂傷,和無數個渺小的生命一起,附在地球之上在廣袤無垠的宇宙中轉動著。在那藍天白雲之外,是漆黑寒冷的空間,單是想到這個,我就突然很幸福。我們在這裏,活著,轉著,老去,消失......
錯覺#2:
周日照例是和遠在北京的父母視頻通話的時候。想到父母快八十歲開始學習用電腦,如今已經五六個年頭了,真的好感激他們的努力。每次打開視頻,音容笑貌在瞬間得以團聚,真是天涯若比鄰。有時正好趕上我們這裏吃晚飯,他們那邊吃午飯的時候,女兒MM還撒嬌地要求姥爺拿著吃的到電腦前和她“一起吃飯”。
和爸爸聊了一會兒,他照樣是迫不及待地找MM。 可惜MM上美術課還沒回來,於是我對爸爸說,等M M回來再繼續聊天吧。老一代的人對於開關電腦有著開燈關燈一樣的想法,習慣了隨手關燈的爸爸也從來是通話一結束就馬上關電腦的。我說M M就快回來了,不如先放著,你先忙去。爸爸說:“那好,我做飯去了。” 於是我被一個人留在了屏幕前。
去年送給爸爸的新鏡頭就是好,看著屏幕那邊的家,畫麵清晰,而且很有深度,近到桌子上的茶杯,遠到走廊外餐桌的一角,都曆曆在目。我盯著屏幕,傻傻地看:床上的罩單是我陪媽媽挑的,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台子上是媽媽正在繡的一幅清明上河圖的十字繡件;爸爸的帽子掛在椅子背上;遠處爸爸和媽媽在說話,好像又在拌嘴了;媽媽裝了助聽器,可是爸爸還是改不了大聲講話的習慣;媽媽在桌邊擺碗筷,不知道今天哥哥一家是不是回去吃飯?爸爸又做了什麽好吃的呢?
人真是不知足,在我的眼睛貪婪地捕捉每一個細節的時候,居然以為自己身在其中了,居然還想用鼻子聞一聞家裏飯菜的香味。這錯覺讓我淚眼迷蒙。我趕緊跳起身跑開,在轉角處,不由得再次回頭。
錯覺#3:
M M周一和學校的同學們去紅木樹林裏露營。 這幾天她都在見縫插針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決不讓我插手。星期天她去上美術課了,抱著背地檢查的想法,當媽媽的偷偷地溜進她的房間。拉開行李的拉鏈,看到裏麵的東西碼放得整整齊齊,我倒是不知如何下手了。睡袋卷起來放在了袋子裏,枕頭用一根長帶子綁了個結結實實,換洗衣物折疊好,內衣襪子等小件都收到塑料袋中...... 這看起來不就是我收的行李嗎?每次大家出門旅行,我都帶著茗茗一起收行李打包,看來她是不知覺中得了真傳。
看著地上的行李,我一時間忘了這次不是大家一起出門了,而是小朋友自己的旅行。這錯覺讓我若有所失。雖然不是第一次,可我的莫名的失落感還像是第一次她自己出門時一樣。想起自己當年離開父母遠渡重洋時,他們是怎樣把失落深藏不露的?
還好,隻是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