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以為自己可以成為英雄,一直都可以保護我的愛人到永遠,最終發現我隻是一個弱者,既然不能保護你,也不能保護好我自己。在人生的路上,我們能遇見的人,很多很多,他們都是我的財富。
這篇最後的博文,送給我的太太,也送給所有【漸凍症】患者和他們的家人。
我的愛人與2017年12月永遠定格在26歲,她是一個特例,在這樣好的年齡發病,是不怎麽合乎常理,但誰又能預料到明天?
漸凍症患者的人生最後階段不僅僅是對生體的毀滅,更重要的是,它摧毀著病人的信念和自尊。
最為醫者,我無能唯一地看著她快速地被拉進痛苦,那個不是旁人可以代替的。人總會有一天麵對生死,好在這個病給了我們一點時間,來完成很多事,但還有很多遺憾。
有人問我為何是13?其實13是1314(一生一世)的前兩個數字,我能做到13,但是你沒有做到14。
我與太太有4年之約,她讓我痛苦最多四年,而後將她慢慢忘記,開始新的生活。這個令我無法接受,但又能怎樣?
今天是自我放逐的最後一天,生活還得繼續,而我也要重新開始。
2018年底,我一個人回去你的故鄉,一個人陪伴你的家人,一個人在你的房間中,看著你留下的一切,又一個人去看了場電影,一個人去了你喜歡的菜館,點了許多你喜歡的,再而後又一個人走在深夜中,孤獨的身影拖得很長,那路也是我們曾一起走過的,那一刻我真的想自己能幻聽,這樣就可以感受到你還是在我身邊,高跟鞋撞擊人行路的聲音,滴答、滴答、滴答,我會將你摟在懷中,親吻你的發,低頭親吻你的額頭,你還是那麽害羞地將我推開,而後兩個人就這樣慢慢地走著,仿佛可以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在我聲音消失、文字枯竭、眼淚不再流之前,我還是想給你唱歌,想和你說話,想記錄下所有的點滴。
近4年的時間裏,我總是感覺胸口像堵著什麽。每回憶一次你離開的場景,我都會感覺到一種窒息的痛。一想到還需要等很多很多年,才可以再見到你,也會不能自已地傷心,卻又得堅強的下去。
你說人得生活著,而不是單純地活著。所以,我開始學著你的樣子,將家中布置成你喜歡的淺綠色,所有的地方擺放上可以開花的植物,因為你花粉過敏,所以不能擁有滿室的花香,這是你的一個遺憾,我都給你補上。
我去學了繪畫,將你未完成的水彩畫,照貓畫虎地完成,而後掛在書房裏,看起來還算不錯。這也是你的一份遺憾。
我將二樓的一個房間布置成兒童房,所有的用品都是粉紅色,因為我想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女兒,這也是你的遺憾,也是一直說是對我的一份虧欠。
我去看了你想看的法語歌劇,雖然一句都聽不懂,但也樂嗬嗬地時不時看著旁邊的空位,那是為你留著的,我相信在那個時刻,你就在我身邊,也是傻嗬嗬地聽著音樂。
我去參加了你的高中同學會,所有人都熱情地和我說話,我身邊還是有一個空位,那是為你留的,我樂嗬嗬地送給每一位同學一份,你想送給大家的禮物。而後合影,而後代表你為大家唱歌,他們也如同你第一次聽我唱歌一樣,露出滿臉的驚喜,我做到了令你驕傲,這份自豪深處心中,暖暖地保存好。
我每一年都會代表你捐款給那個機構,還是我們共同署名,還是將所有的回執放在一個小盒子裏。
我仍然希望保留所有和你共同聯名的東西,但有些是不可能做到,每次將你名字去掉時,我的心都抖得如同房顫般,需要深呼吸才可以配合完成。
你有太多的遺憾,你說想去北極,我幫你去了,當時將自己凍成了狗,我拍了很多照片。看起來沒有你拍的好看。
你說想將博士讀完,這個我也想替你,隻是請給我一些時間,也許到我退休時,可以回到你的學校,再次變成學生,身邊還是為你留個位置。
你說想我和一起變老,這個遺憾我隻能自己完成,你永遠停留在26歲,而我一個人慢慢的,體麵的變老。當時候我的頭發會花白,到時候我會聽不清你說話,到時候我會看不清你的臉,到時候我會走路蹣跚,你千萬不要嫌棄我。
你說還有一個遺憾就是,希望我能有個健康的愛人,所以在你離開之後,我必須再愛上一個人,要給那個女孩幸福,好懂得照顧家庭,要成為一個成熟的男人。這個遺憾,我最親愛的,我不知道如何幫你完成。我一個人現在孤獨地過著生活,卻也不想有任何人走進我的世界,因為裏麵滿滿的都是你。
你說還有一個遺憾,將那本小說完成,因為那是你答應人家的事,這個我也沒有辦法替你完成,因為我沒有你那樣的文采,我隻能記錄此刻我想你的心情。所以,我已經和對方達成了協議。一切都已經過去,而你那些出版的小說和散文,我都收集了5套,2份留給我自己,一份留給你的家人,一份留給我的家人,最後一份我想留給未來。因為我答應了你,要有全新的生活,無論做到與否,無論何時做到,那麽就預備一份禮物,如果將來我有一個女兒,我會將它作為禮物送給她。也許這個不公平,但我總是想,如果未來能遇見一個人,她也是要接受我對你的愛戀,這份遺憾我可能不會替你做得那麽完美。
其實我還有一份遺憾,是與你有關,我一直沒有送你婚戒,我們的結合是那麽簡單,兩個傻傻的孩子,就是特別想早一天在一起。我們買了一對白金指環,就算是將對方鎖住了一生。我的那個套在你的手上帶走了,你的這個一直掛在我的胸前。
還有很多遺憾,還有很多的不舍得,還有太多太多的思念,我不知如何麵對。也許真的要重新開始了,因為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與靈魂都透支到了一個極限。我的愛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你回來,我想你能出現在我的世界裏,哪怕那僅僅是幻聽或者幻影都可以。
今天我想給你聽《我們》,原來我所有的快樂都和你有關,在沒有遇見你時,我在等待你的出現,在你離開我之後,我等待奇跡的出現,而我也知道,你不會再回來。
時間過得很快,今天是2021年NOV.18,距離紀念日還有一小段日子,那麽你讓我瘋狂一次吧,讓我來想你,讓我能真正地將自己釋放,也許這樣我才可以真正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