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傳教,走了兩條路,一條是說,他說的每一句話,經過阿難“如是我聞”的複述,都成了佛經;一條是拈花一笑,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以心心相印,傳給了大迦葉。
兩千多年下來,這兩條路都在走。寫成文字的經律論,已經浩如煙海,分出了眾多門派。心心相印,也通過師徒薪火相傳,智光不滅,傳遞至今。
在中國,念佛的淨土宗,和心傳的禪宗,成為佛教的主流。他們彼此之間,說得有時也不一樣。到底這個經傳和心傳,是怎麽回事兒?
經是否等於心?
是否我隻通過讀經,就可以悟道。或者我完全不讀經,隻靠心,就可以悟道?
這裏我寫個女兒國的故事,簡單打個比方。當然,任何比喻,都是有天然缺陷的。耳聽為虛,心聽為實。你若與我心心相印,自然會以心聽,去往我想表達的那個方向去聽。
話說開天辟地以來,女兒國與世隔絕,除了第一代女王,見過男人和男人上過床以外,百世以來,女兒國的國王和臣民們,都沒見過男人,更不用說和男人有性愛經曆了。
但是大家好奇啊。
女王慈悲,就根據自己的回憶,寫了一本《與男人做愛經》,描述了男人的樣子,和男人的做愛經曆和整個感受體驗。
千百年來,這一經書,在女兒國一直奉為經典。成年的女人們,閱讀這一經典,可以領悟做愛的感覺。她們中最聰明的女子,甚至可以將這一感受解釋得細致入微,惟妙惟肖,讓聽者如癡如醉,好像她真得做過一樣。
人們都通過經書,認為自己領悟了真理。
直到一天,女兒國有一個尚未讀過經典的少女,偶然在外麵遇到了一個男人。
此處故事省略一百字。
總之,她做了,有了人生第一次真正的性體驗。她親眼見到了男人,也經曆了整個過程,體驗到所有的歡愉。
回到女兒國,一夜之間,她發現,其她所有人都說得不準確,就是國中那最聰明的女子“講經”,也說得不對。但是要她自己說,她也說不出來,但她就是明白無誤、十分準確地知道,男人是什麽樣的,和男人做愛是怎麽樣的,和男人做愛是什麽感覺。
這是什麽?
這就是頓悟。
這就是真正的領悟。她甚至沒看過經典,和盧惠能似的。
而文字描述,始終有限。即便第一代女王是真知,但用文字描述就會有限,再經曆過曆代,這麽多解讀,就更容易遠離真相。
因為不同的解讀,還發展出多個門派,各執一詞。
這個女子,雖然不能完全描述真實的性愛經曆感受,但是她能十分自信地,告訴大家,你這個說法不對,你那個說法不對。這樣,通過經書的領悟,也更加接近真相。
久而久之,大家都相信了這個女子。她做了新一代女王。通讀《與男人做愛經》後,與自己的真實經曆體驗印證,又寫了一部《與男人做愛論》,進行了詳細的解讀和補充。
所以,悟道,離不開文字,也不能依賴於文字。可以利用文字,給我們以啟發,但不能沉迷、偏執於文字。文字不僅可能描述的是失真的東西,即便描述的是真實,也是受到文字的局限的。
不信,你現在就給大家用文字描述一下男根是什麽樣的?你描述一萬句,抵得過看那麽一眼麽?假如這些文字描述,再給一個從沒見看過的女子閱讀,她腦裏形成的畫麵,與真相會有多遠?
所以,文字無法替代用心誠摯地去悟,無法替代真實的體驗。
一定要用心去參,一定要去行動和體驗。反過來,隻是靠心去參,隻是去行動,也是不夠的。因為可能像眾生一樣,渾渾噩噩,煩煩惱惱,痛痛苦苦,經過了幾十年,都過了大半輩子了,甚至垂垂老矣,偶然一天才可能開悟。
經文,就像一個老師,可以給自己一點提點,一些啟發。和自己的經曆、體悟,這麽相互一印證,就可能更快可以豁然開朗了,也許三十歲就悟了。剩下的人生,你可以從容應對,安然自足,平靜快樂。
心、經同用,不偏執為上。盧惠能隻聽得《金剛經》中一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差不多悟道了。當然,他也是因為無意中聽到這麽一句經文,否則他即使悟道了,他甚至連他已經悟道這件事,他都一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