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元梓 訪談 2018-5 節錄】

來源: 弓尒 2019-08-29 19:06:0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5616 bytes)
回答: 【捏原子 - 聶元梓 浮沉經曆】弓尒2019-08-29 18:24:46

 

張樸文中的所謂"住無定所,身無分文"之說,根本就是主觀猜測,隨意編造的,也與聶元梓的現狀大不相符。當年的"五大領袖",除去譚厚蘭1982年早逝外,其餘的三人蒯大富、韓愛晶、王大賓各有自己的事業。經過多方申訴,聶元梓本人的生活起居,早幾年已經歸北京市民政局負責管理,並在薊門橋一帶暫借其兩間住房;每月的生活費,已經由前幾年的600多元漲到了今天的2600元了;看病就醫按照離休人員待遇,全額報銷。對此,聶元梓說:"別看蒯大富比我小25歲,他的身體還不如我呢,聽說都中風好幾次了,自理都難咧。"
  盡管享受著如此"特例",聶元梓經濟上還是感到十分拮據。在高消費的北京,這點待遇遠遠不夠,不過就是雇用一個保姆的工資錢,所以日子緊巴巴地不好過。"北京市有明文規定,像我這樣提前假釋、喪失勞動能力的人,應該由原單位接受。但我多年來屢屢給北大、國家教委甚至中央領導人寫信,要求按照國家政策,還由北大來接受安置我,可迄今仍無下文。中間一度想為此事狀告北大校長,可惜已是精力不逮了,算了吧。你可知道像我這樣當年十二級的幹部,現在人人都拿到一萬多的月薪了。"
  聶元梓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北大,已經擬好了給國家高層領導人的一封信,申訴自己的現狀與委屈。她與這位高層領導的母親是延安時代的同學,看看能否起點作用。"我沒有別的奢望,就是想依照政策重回北大,讓人生有個歸宿。盡管文革中我有罪錯,可我還是1937年便參加抗戰的老革命,也是一個北大人,總不能老是依靠民政局的救濟金來過日子吧。另外,這也不是關係到我一個人的問題,是文革遺留的一大批人的問題,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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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元梓不明白,民間為什麽會流傳鄧小平的一句話:一看到聶元梓,就想到了我那跳樓的大兒子。甚至還有傳言是她叫人把鄧樸方從樓上推下去的。這些傳聞,恐都不是空穴來風。所以,文革結束後,新校長周林一進校,就宣布"四人幫"對聶元梓的隔離審查、批鬥勞改的一切規定繼續有效。而聶元梓本人從內部發行的《北京大學紀事》上,還找到了這樣一段史料,1978年3月22日,鄧小平約見包括北大校長周林在內的教育界人士,特意問到聶元梓怎麽樣,當聽到有人說她要翻案時,鄧說:"她有什麽案可翻?聶元梓你們為什麽不批?這個人至少應該開除黨籍,調到別處去勞動,她有一張大字報,對文革起了推動作用,康生說王八蛋也要支持嘛!"
  所以她認為,這也決定了自己被判處十七年的案子,出現不允許上訴、也不讓證人出庭這些違背法律程序的現象,直到今天,控檢方連當年的一張終審判決書都沒給她。聶元梓辯解說:
  鄧樸方的跳樓致殘,與我並無關聯,我能不翻案嗎?且看鄧小平的女兒毛毛《我的父親鄧小平--"文革"歲月》一書的講述:"八月末的一天,是令我們銘心刻骨的一天。鄧楠回來告訴我們,哥哥因不堪虐待,趁看押的造反派不注意時跳樓以示最後的抗議。"注意,時間是八月末,也就是工宣隊進校十天以後的事情,而據《北京大學紀事》記載:"一九六八年八月十九日軍宣隊進入北大後,從此北大的一切權力,特別是領導文化大革命的權力,統統歸宣傳隊行使。"此時的我,也已經失去自由被隔離審查批鬥了,與鄧樸方的跳樓有什麽直接關係?更可笑的是,對我的判決書認定:"一九六八年四月七日,在被告人聶元梓指使下,在校內製造了'反革命小集團冤案',致使多人受傷,其中鄧樸方下身癱瘓、終身殘廢。"這裏,硬把鄧樸方跳樓一案的發生時間,幾近提前了五個月,這真是罔顧事實的違心之論啊。
  判決書上,還有一個有待澄清的曆史公案,上麵寫道:"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十五日,江青派人把被告聶元梓秘密接到花園村'中央文革'記者站,江青、陳伯達、姚文元、王力、關鋒、戚本禹等人密謀,派聶元梓去上海'造反'。"聶回憶:
  審訊我時,我請法庭出示與江青勾結的證據,可他們既無旁證、又無佐證,可以說沒有一份能證明是江青指使我到上海造反的相關材料。現在,我自己從香港出版的《王力反思錄》上,找到了一條最有力度的證據,證明派我去上海的根本不是江青授意的,而是根據毛澤東的指示。當時作為中央文革辦公室主任的王力在回憶中詳述了這一事件:"毛澤東對文化大革命的想法,是想把北京的群眾組織、學生、工人、機關幹部的造反派連在一起,通過聶元梓等人到上海串聯,把北京和上海連成一片。江青找我,主席的設想,組織個班子去上海,最早她想李訥(肖力)要去,聶元梓去,阮銘也要去,搞個比較大的班子。聶元梓住在中央文革,叫她負責籌備這個班子。李訥找過我,我介紹她見過聶元梓。江青說李訥去不去,毛主席正在考慮,因為她正在搞農村文革的指示。後來江青又傳達毛主席指示,李訥不去,阮銘也不去,班子不要那麽大,聶元梓也不要代表北京市的紅衛兵組織,隻代表她自己和北大的群眾組織,用北大群眾組織的名義去上海……我跟聶元梓說時再三叮囑這幾條,說是毛主席、中央文革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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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春節一過,轉眼就到春暖花開的四月天了,聶元梓89歲的生日就在這時候。按照中國人"過九不過十"的傳統,也就要邁入她"九十初度"的歲月了。對一個在中國政治舞台上曾經大紅大紫、但又大起大落的人物來說,好像早已經蓋棺論定了。但在民間,她並沒有被曆史塵封,依然是一個被屢屢提起的話題。對自己的政治生涯,聶元梓說,她自己經常會捫心自問,我怎麽會成為反革命呢?我16歲就參加革命了,可以說是南征北戰,出生入死,我父母兄妹全家十一人都在為黨工作,兩個人壯烈犧牲,6個人坐過敵人的監牢。父母將全部家產都捐獻給國家,至今我們家的房子還辦著學校,中共河南滑縣縣委就是在我家成立的,曆屆縣委書記包括趙紫陽同誌都是在我家裏辦公。參加革命後,我就抱定了為黨犧牲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怎麽會產生反黨思想和參與顛覆國家政權的活動?
  聶元梓認為,不是要提倡反思嗎?但全民族都要反思,要雙向反思,對的不可能全對,錯的也有其曆史原因。她說自己90歲了,前45年隻知道跟黨走,路走對了;後45年也是自覺跟黨走的,沒想到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看看今天的社會現實吧,經濟是發展了,日子是好過了,但官場貪腐、貧富懸殊、觸目驚心,以黨心、民心來看,難道說能比40多年前的社會狀況更好更公平嗎?過去提"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打倒"和"砸爛"一切固然不對,可對革命的原動力來說,包括文革,不也是因為有官僚主義的存在和社會不公的因素而引發的嗎?
 
近距離觀察,雖說是年屆九旬的老人了,但聶元梓的思維還很清晰,她說,直到今天,自己才深刻地悟出一句名言的真諦:曆史永遠是勝利者和權力者寫就的。她解釋參與文革的動機,"我當年來北大,是大哥聶真與陸平聯係的,我與陸平本人並沒有個人恩怨。"所以,對"何其好也"的那張大字報來說,它的恰逢其時的出籠以及所產生的瘋魔般的效應,絕非今天一再重複地"造反"二字所能涵蓋的,這裏麵既有一個老共產黨員對黨中央發動文革的"五·一六通知"和"防修、反修"偉大號召的正常反應,也有官僚主義、宗派主義在北大曆次運動中所造成的積怨爆發所致。這多種合力的結果,才有了"第一張大字報"的出世。
  按照官方的說法,十年文革等同於十年浩劫、十年夢魘。可是發動者為什麽還是萬眾景仰的"英明領袖";舉手讚同文革的有些領導人反倒成了受害者、甚至還要加害別人。一個國家與一個黨的錯誤,能否就這樣利用"政治替罪羊"審判方式,輕而易舉地算在幾個"造反派"身上。這樣刻意營造的一種曆史記憶距離客觀公正又有多遠?現在不是說要尊重曆史、還原曆史嗎?尤其是億萬民眾所親曆過的文革史,更不應該是任人隨意來曲解的,還是讓事實來說話吧!
  一經回首往事,每每心有不甘。九十初度的聶元梓又說了一句經常掛在嘴邊的話:"隻要我活著,就會繼續申訴,不為別的,就是覺得自己這輩子太冤,90歲的人了,不知道還能有幾天活頭,說實話的日子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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