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我收藏著的幾件滌蕩著歲月風塵的文物
一.下鄉當知青時憑票購買的一隻上麵燒製著毛主席語錄的搪瓷缸
在我的一生的記事中最使我感興趣的幾件物品中有一件是一九六九年初下農村當知青時,由國家統一分配給我們每位知青一個憑票購買的進餐及飲水兩用的搪瓷缸,上麵用碩大的紅色的字樣燒製著的毛主席語錄“ “最高指示: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這是引用的毛主席於一九五五年為了鼓勵知青上山下鄉在一份文件上批示的按語中的一段話。
這個搪瓷缸是在一九六九年的春節過後,我母親引我到成都市百貨大樓知青專供點去憑知青專用票買的。當時究竟付出多少錢買這個搪瓷缸的確是忘記了。一共買了兩個。我一個,我妹妹一個。
我後來把它帶到鄉下去作為茶缸,飯碗等多用途的器皿使用。記得在農村當知青時,夏季的一天從地裏收工回來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鍾了,我一個人圍坐在一張小小的飯桌旁邊。吃飯的飯菜就是用的這隻搪瓷缸一缸煮著窩筍葉,米飯的醬油湯,-----“今晚上也找不出什麽其他菜來吃了,就將就著這一缸吃罷。一切事情明天就可以弄順暢了。”此時我心裏這樣想著,但也沒有說出口來。
下鄉當知青自己煮飯,好像都是在自尋苦惱!為了圖省事,有時一個禮拜就用這個搪瓷缸自己煮飯來吃了。我永遠不能忘懷這隻多用途的搪瓷缸。你在我手中讓我用你來為我煮了多少餐飯;你又讓我用你來為我熬了多少次湯和中藥;我們在鄉下甘苦相共兩年有餘,而今我又把你保留在我身邊。
我覺得,這隻搪瓷缸是一件最美妙的藝術品。那圓融,滑澤,和那統一的形態,花紋,色彩,恐怕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設計出來的東西吧。我要永遠的保留著你,珍惜著你。
二.收到一份用鋼筆書寫的初中入學通知書
一九六一年的秋季我從小學升入重慶第三十三初級中學校了。八月十七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封來自重慶三十三初級中學的信,文字是用鋼筆寫的。但也不難把筆跡認準確。閱讀完信後,我卻高興到了萬分,原來寄給我的是一份入學錄取通知書。我覺得信中用鋼筆寫的文字比現在用印刷機或電腦打印出來的文字還要有意思。
因為當時正是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經濟不發達,人民的生活水平低,基本物質缺乏,毫無疑問當時連一架普通的油印機都難以尋覓到。學校隻好發動全校教職員工一份份地的用鋼筆來手工書寫著入學錄取通知書。當時人們連吃飽飯都在成問題的時候,代表學校的教職員工卻能以這樣勤奮認真的態度在艱苦奮鬥努力地工作著,這著實是令人欽佩的。
整整隔了快六十年,誰能料到我還保存著這份學校用鋼筆書寫的入學錄取通知書呢?信的尺寸是二十四開的一頁紙。信的紙張是有點泛黃舊了,信的折疊處也有點破損了,信封呢?一定被扔掉了。五十六年來我自己的職務是變遷了。生活的環境也變遷了。
我早已離開故國,是往國外住了很久,前不久,我在翻閱一本舊書時,無意之間發現了夾在書頁中的這份五十六年前學校寄給我的用鋼筆書寫的初中入學錄取通知書。
我懷念著我曾就讀過那所中學的老師們,同學們。我珍惜著這份用鋼筆寫出的寄給我入學錄取通知書-------但我也感受著它帶給我的無限的安慰,無限的鼓舞,無限的力量---------
學校校址是在四川美院對麵的山坡上,坡下有一條公路便是通向最熱鬧黃桷坪街,學校沒有修建圍牆。左邊有一道石梯坎路與電技校相通。右邊有一小路與鐵路家屬住宅區相通。但因教學大樓的地基很宏大,教學大樓的前麵也有一片很宏大的敞地,它自然就成了學校的運動場地了。
初中的第一學期是發揮盡致了一種過渡時代的現象。因為我父母親當時已調動工作離開重慶了,一年級的第一學期讀完之後,我就轉學到位於成都南門上的一所初中緊接著去讀它的第一年級的第二學期的課了。到了成都以後,我自己最初在這樣新的環境之中是怎樣度過的呢?我焦躁,我懷疑,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前途在何方?
對於學校的英語課程十二分不滿意,因為我原來就讀的重慶三十三初中沒有開英語課,而當時能夠填補這種不滿意的課外補習課程又完全沒有,我自己真是焦躁到不能忍耐的地步了。從零開始,艱苦自學英語,這是當時怎樣焦躁的一種心境喲,但是我當時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隻有笨鳥先飛,後起直追了。
三.一份推遲很久才頒發的高中畢業文憑
一九六四年的秋季我從成都二十五初中畢業升入高中了。川師附中的校舍就是由從前的工農速成中學改建的,在成都外東獅子山的東麓。學校的後部有一段坡地,上麵栽種著水果,成了一座果園,一直綿延著差不多覆蓋了整座山頭。學校大門與川師的大門相通,校門的前麵有一片敞地。前麵有一條公路伸延出去與成渝公路相連。
如果不是因為開展文化大革命的原因,我們本應該於一九六七年七月高中畢業時就因該獲得高中畢業文憑,但後來我們的高中文憑被推遲到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八日才補發的。
記得一九六七年七月,大約是從上旬開始吧,校園的形勢一天天的緊張了起來,學校的兩派都不退讓,說不定那一天他們雙方之間的武鬥就會突然爆發,動用武器打起來了。
當時市裏麵兩大派的關係已經不絕如縷,川大八二六派曾經被人襲擊,川大校園內已經修築起了武鬥工事,以備另一派的進攻。在短短的時間內,雙方呈現出了一個緊張相持的局麵。
然而形勢的緩和在醞釀和進行著,之後,大約就在一年的時間裏麵形勢就發生了變化,陸續先是軍宣隊被派往學校製止武鬥,隨後是工宣隊被派往學校幫助複課鬧革命。
但就在返校複課鬧革命後不久,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報》文章引述了毛主席指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隨即開展了全國範圍大規模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活動——1968年當年在校的初中和高中生(1966、1967、1968年三屆學生,後來被稱為“老三屆”),幾乎全部前往農村。
上山下鄉當知青---這是發生在我人生中的一個重大的轉折,它決定了我嗣後十年乃至半生的生活路徑。這不可謂不算是一次重要的轉折了。下鄉當知青兩年後,一九七一年初才招工回成鐵局當上了一名列車員。
在二十年之後,已經是一九九二年七月中旬的一天了。那天我們全體的高中同班同學在成都百花潭公園舉行一場久別重逢後的聚會,慶祝大家分別二十多年後再相逢,還特意邀請我們當年任課老師參加這次聚會,我見到了已分別了二十多年的同學們和老師們,此時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歡聚在一堂,歡聲笑語不斷。都十分懇切地歡迎著各位的光臨。
我還見到這次同學會的召集人楊同學。隨後他把我們引領到了一間會議室,圍著一張橢圓形的長條桌而坐,在桌麵上鋪了一張上麵印有各種花卉的桌布,座椅上還配有坐上很軟和的厚大的坐褥。壁上也懸掛著色彩顏麗的山水國畫。在那張極長橢圓形的長條桌上陳列了無數的果品,各種糖果糕點,點心,每人配了一杯茉莉花茶。
茶敘間,大家親切的交談,交流各自離開學校,踏上社會二十多年後的心得體會。大家都心情激動喋喋不休地談論著。我還遇見這次同學聚會的參與者張同學,二十多年不見,他比從前消瘦了好些。他說我的相貌一點也沒有變,這應該是他對我說的一句恭維話而已,這是不可能的事。
張同學已經在省的一個廳工作近二十年了,已娶妻生一女,女已十幾歲。他在廳裏做民政救濟,災民的救援等工作,民政的撫恤等等事務也都是屬於他管轄的工作。他很思念高中同班同學,差不多每位同學,他都殷切地問候到了。
十一時傾,主持同學聚會的馬同學率領客人至宴會廳。該廳頗宏大,可容納百人以上就餐,我們的人已坐滿五桌。主持人講話完畢,堂倌開始為每桌上菜。有紅燒,清真,燉,涼拌等各樣豐盛菜式並配有各種甜酒,白酒。席間,大家侃侃而談,歡聲笑語不斷。宴席延時三小時有餘才完畢。
在宴席完畢之後,我們應該感謝高中同班高同學,陳同學和當年教我們高中課程的老師們,是他們經過商量的結果,在我們離開附中二十多年後,在這次聚會的現場向每位同學頒發了已遲發了二十多年的高中畢業文憑。
四.一份未經考試獲得西師的畢業文憑
等到我在成鐵局客運段工作的第二年的十月初頭,我還在跑成昆線的時候,有一天客運段人事科科長來我們車班對我說:“我已經被段上推薦上大學了。”這真是一件令我求之不得的大喜事,太令我感到高興了。在當天晚上,我就被留下來了,不用再跟隨車班跑車了。
就隻這麽一晚,我便與車班的同事分別了。臨行之前,車班同事還是特意為我舉行了一場歡送會。這次我們便算得上是真正地分別了。之後,我一個人孤影悄然地從成都到重慶來上大學了。
在校就讀了近三年半多一點近四年的時間。我們是提前在七七年一月畢業的,因為農曆新年後要返回到原保送單位成鐵局上班。畢業考試的榜示也沒有揭曉了,因為我們大家從入學到畢業都沒有參加過一次考試。最後一學期的成績順序我還算是在前列,這剛好表示了我既有一個良好的學習開端,又有一個良好的學習結尾。
在校差不多有四年的時間,痛痛快快而艱苦努力地學習了近四年。那時作為一個年青人還是比較好學的。這一點可以說恰如好的由我後來的學習經曆所證實了的。但我自己不是一個甘心墮落的那種人。
畢業了,畢業了,好容易才盼到了畢業的那一天喲!雖然在校隻學習了七個多學期的課程,但就好像受了三十年的煎熬似的。畢業文憑是係總支書記親自臨場頒發的。大家都好像覺得十分榮光似的。離校前一天的下午大家在北碚街上的一家餐館裏吃畢業宴席慶祝獲得畢業證書。
盡管我們在校努力讀書近四年卻沒有參加過一次考試,這本是當時執行的教育路線的結果造成的。對不考試本身就拿到學業文憑在我自己卻不甚喜歡。而這樣的結果卻為我們今後的工作造成了一連串的誤解。這誤解必然會對我們今後的人生產生很多負麵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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