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一位主日學同工找我商量我們倆為主日學高中畢業生買什麽樣的禮物。自從13年前全家搬遷到這座城市,先生和我大部分的星期天事奉是兒童主日學,其中包括6年與3歲孩子們一起度過的主日學美好時光。然而,由於需要,最近3年先生成為財務同工;而我則與另一位同工負責高中11年級和12年級女生的主日學。盡管教導3歲孩子們與輔導青少年有截然不同之處,但都是甜美的經曆。我與孩子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今晚,不同年級的青少年主日學同工們將到我家聚餐與聚會,討論暑假青少年主日學課程,以及按排為高中畢業生準備畢業晚會。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情都比較複雜:既為即將畢業的孩子們感到驕傲,也為她(他)們即將離開父母獨立生活感到一絲擔憂,同時還有對她(他)們的不舍。每當這個時候,我會想起4年前將女兒送進大學校園時的心路曆程;轉眼間,她卻即將大學畢業。每當這個時候,我也會再次閱讀台灣女作家張曉風的《我交給你們一個孩子》。盡管她描寫的是送兒子上小學時的心情,但依然喚起我的共鳴,感受到另一位母親的感受,使我不覺得孤單。
其實,我知道兒女不是父母們的私有財產,孩子們有他們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我也一直在努力學習交托。隻是,兒行千裏母擔憂。無論我們的孩子們年齡多大,無論他們行走得多遠或多近,無論他們是小學畢業、中學畢業、還是大學畢業,孩子們是母親們永遠的牽掛,至少對我這個拿不起放不下的母親來說是這樣。隻是,不同年齡階段有不同的牽掛罷了。祝福孩子們,願世界對他們好一些。
小男孩走出大門,返身向四樓陽台上的我招手,說:“再見!”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個早晨是他開始上小學的第二天。
我其實仍然可以像昨天一樣,再陪他一次,但我卻狠下心來,看他自己單獨去了。他有屬於他的一生,是我不能相陪的,母子一場,隻能看做一把借來的琴弦,能彈多久,便彈多久,但借來的歲月畢竟是有其歸還期限的。
他歡然地走出長巷,很聽話地既不跑也不跳,一副循規蹈矩的模樣。我一個人怔怔地望著巷子下細細的朝陽而落淚。
想大聲地告訴全城市,今天早晨,我交給你們一個小男孩,他還不知恐懼為何物,我卻是知道的,我開始恐懼自己有沒有交錯?
我把他交給馬路,我要他遵守規矩沿著人行道而行,但是,匆匆的路人啊,你們能夠小心一點嗎?不要撞倒我的孩子,我把我的至愛交給了縱橫的道路,容許我看見他平平安安地回來。
我不曾搬遷戶口,我們不要越區就讀,我們讓孩子讀本區內的國民小學而不是某些私立明星小學,我努力去信任自己的教育當局,而且,是以自己的兒女為賭注來信任---但是,學校啊,當我把我的孩子交給你,你保證給他怎樣的教育?今天清晨,我交給你一個歡欣誠實又穎悟的小男孩,多年以後,你將還我一個怎樣的青年?
他開始識字,開始讀書,當然,他也要讀報紙、聽音樂或看電視、電影,古往今來的撰述者啊,各種方式的知識傳遞者啊,我的孩子會因你們得到什麽呢?你們將飲之以瓊漿,灌之以醍醐,還是哺之以糟粕?他會因而變得正直、忠信,還是學會奸滑、詭詐?當我把我的孩子交出來,當他向這世界求知若渴,世界啊,你給他的會是什麽呢?
世界啊,今天早晨,我,一個母親,向你交出她可愛的小男孩,而你們將還我一個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