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由紀夫自編自導自演的電影《憂國》觀感

來源: 江上一郎 2009-06-27 12:53:19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5844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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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隊到安徽,71年的大雪天,躲在屋裏開會,開啥會,當初都沒留意,現在更沒影子了。倒是看糊牆的舊報紙,《人民日報》的頭版社論,還記得,好像呼籲中國人民提高警惕,防止日本軍國主義複活,防止日本鬼子入侵。。。當初,備戰備荒,喊了有幾年了,我想,我們有原子彈了,不用擔心!就是鬼子入侵的話,安徽也算大後方吧?
社論的起因,是因為日本一位作家剖腹自殺,這事發生在我插隊之前,我記下了這個作家的名字:三島由紀夫。

74年夏,到了香港。才知道三島由紀夫是日本、乃至全世界(除了當時的中國)知名的作家,不過,香港人好像粉川端康成要多一些,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無論是報紙還是雜誌,談論川端康成的遠遠多過三島由紀夫。也許,因為川端康成是諾貝爾獎的得主,也許,因為三島由紀夫是個狂熱的軍國主義者?當然,他們自己說是“日本的古典精神”。

香港的新浪潮導演,都是看著法國、日本電影成長的一代,幾乎每星期都有日、法的新浪潮電影在周日的早上上映,可是,有關日本的書店,卻非常少。隻有一家,還是在尖沙嘴一棟舊樓的樓上,要經過幾家情侶小酒店,才能進到小小的書店。

當初我在學習商業美術設計,而日本的商業設計已經在世界各地取得了非常優越的成果,這家書店,成了我學習資料的源頭。書店雖然不大,可是科目卻是十分齊全:小說、雜誌、畫冊、設計、插圖、漫畫、攝影。。。我翻到一本三島由紀夫的影集:健美的體格、冷酷的眼神、奇異的姿態:嘴裏咬著薔薇、麻繩裹著裸體、他躺在花叢中,壯男趴他腰上、他裸體捆在樹上,利箭穿過他胸膛。。。無論喜歡與否,都免不了感歎:淒美、炫耀、前衛、徹底、深遠、奇異、刺激、震撼。。。在世界視覺藝術範疇,是不可忽略的經典(由年輕的攝影家蓧山紀信拍攝於三島自殺前數月),即使在39年後的今天,紐約新博物館的一本畫冊,還是以三島咬著花作為封麵。

我對男人咬薔薇花有點反感,於是放下了影集。據說,三島的雙性戀,至死,他的夫人都不知道。不過,不能說他的夫人不了解他,因為,三島自殺後37年,人們能看到三島引以為自豪的電影作品《憂國》的原膠片,全靠他的遺孀的悉心保管---37年。

三島的作品,《金閣寺》和《禁色》,幾乎是人們討論的焦點,電影也拍了又拍。可是三島自己卻說:“我其他作品都可以不看,隻看《憂國》就行了,它表達了我所有的一切。”
《憂國》,隻是三島一部短小的作品,約30頁,發表於1961年。

今年五月,在上海的一家小店,我居然看到因為三島遺孀去世才解禁兩年的原裝碟片。

《憂國》的故事借1936年日本真實軍事政變曆史(高倉健,吉永小百合1980年主演過的《動亂》)----兵諫失敗,中尉武山信二回家和妻子先後自殺。

在日本,夫妻自殺的新聞不算新聞,可是,三島的創作智慧和美學的體現,將這個故事以默片的方法,能劇的形式,電影的技巧—自編、自資、自導、自演------在兩天之內完成,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雖然,三島的《憂國》主題思想是對天皇的愚忠,可是,電影比小說更強烈的體現出的是視覺藝術的衝擊:三島的書法,俊朗的臉孔,冷豔的妻子,帥氣的軍服,華麗的和服、健美的體格,最後的性愛,血和刀的暴力,死在一起的浪漫,倒在枯山水的淒美。。。

“什麽是美。就是隻有一次,或者是最後一次。”“肉體的欲望和憂國的至情之間--看作一個整體。”(三島由紀夫)

作為獨立製片的28分鍾默片電影,成功地獲得了世界各地的關注和爭先恐後的評論。三島的軍國主義思想(所謂的“日本的古典精神)好像被這種東西方混合的新美學的強力衝擊蓋過了---即使40年後,主要工作人員再聚一堂,回憶的都是三島由紀夫具體認真的態度和創作的才華橫溢。有趣的是女主角像所有的新人一樣,當初,對世界知名的文學家一無所知,還回家對媽媽說,三島像個流氓。三島聽了哈哈大笑。。。”“不是流氓,怎麽拍電影呀?”-----40多年後的王家衛,也這麽說過。

碟片中收集了40年後(2007)工作人員的座談,還收集了訪問三島的記錄片。剛看完他40歲(1966)演出的俊朗帥軍官,再看紀錄片----我驚訝十分。原來,三島的相貌可以如此變化差異:平和,斯文,善言,有點憂鬱,有點不振-----眉毛倒掛成八字---完全不像平時相片所見的精神,剛陽---也許,訪問,在他練健美之前?我還發現,電影中“上尉”那堅毅帥氣、東方人鮮有的希臘、羅馬式凹陷型下巴---原來是化妝師的傑作!---嗬嗬---如此自信的三島,原來崇洋的厲害!----不過,不得不承認,作為演員的可塑性和演繹的控製能力,他還是相當的出色。作為電影語言的創意和運用,也非常有特色。

如果說川端康成是日本的櫻花、茶道、雪和禪—那麽三島是日本的武士、劍道、性與血。。。

訪問中,談到天皇宣布投降,他說出乎自己預料 ,認為是世界末日;談到死亡,他借用一位作家諷刺現代人 死在床上的太多,更諷刺的是,這位作家自己也是平平無奇地老死在床上 。他說自己的死,也可能是無可奈何的像常人一樣。。。看完他的《憂國》,當然知道他對著鏡頭在說謊 ,也許,是天機不可泄漏吧--畢竟,他知道自己的影響。

《憂國》拍完,四年之後(1970),他將作品賦予行動,不去論他行動的意義,至少,人,作品、言、行一致,他做到了,隻不過,不像他小說中、電影中那麽一廂情願罷了。

1966年的電影中:最後的互相欣賞愛人的身體,最後的盡情歡愉性愛之後,“上尉”在妻子麵前從容地剖腹,血,濺在妻子的和服上,他腸子露出來,妻子幫他溫柔地拉開軍服的領子,露出脖子,他自己用尖刀---45%度,插入脖子,劍削從另一端穿出,他幸福地倒在妻子懷裏。。。夫婦倆雙雙倒在枯山水的血泊中,影子拖得老長老長。。。。

四年後的現實中:
在日本東京自衛隊總部的陽台上,三島聲嘶力竭叫自衛隊造反(沒有擴音器)--800多人圍觀,沒人響應,還有人笑談—他返回房內剖腹自殺,腸子露出來,20歲出頭的助手為他“介錯”(為了減少苦痛,在背後幫他用刀砍下頭顱----電影《禦法度》裏自殺者向作“介錯”的人說:拜托了!專業武士-----嚓!)可是----三島的助手年輕膽卻手軟:-嚓!-嚓!-嚓!---三刀下去,三島的脖子還沒斷---三島想咬舌頭自殺—已經沒力氣了。。。( “ 雖然麵臨死亡,卻覺得充滿了喜悅 “---?---小說《憂國》)。。。。 這時,另一位助手搶過所謂的名刀“關孫久”-----才將三島的頭顱一刀砍下。。。

日本人不可能這麽寫實得拍三島由紀夫。
美國人拍的《三島由紀夫》基本可以不看。。。
。。。。。。。

三島的童年讀的是皇族小學;

三島高校考第一名獲得到天皇的銀表;

三島原來要入的軍隊在馬來西亞全軍覆沒;

唯一允許進入三島由紀夫剖腹自殺現場的川端康成,喃喃自語地說:“被砍下腦袋的應該是我”-----因為兩年後他的自殺,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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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的圖片網站:
http://movie.c1895.com/mv/m00033664/

http://image.baidu.com/i?ct=201326592&cl=2&lm=-1&tn=baiduimage&fr=ala0&pv=&word=%C8%FD%B5%BA%D3%C9%BC%CD%B7%F2&z=0&fm=rs1

http://www.imdb.cn/title/tt0312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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