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上曾經是我鐵打不動的拔雜草時間。自從我明白園藝是一門絕對不是屬於我的專業活以後,也就更深刻的體會到了除雜草對於我也不見得就是更加簡單的專業。然而我的人生哲學就是簡單粗暴,因此精細和精致,從來就不是我字典裏的詞匯。我認為,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非專業人士,不都比專業認識還活得好好的或者好更多呢!因此每周末拔雜草的時間,是我非常享受的單獨思考的時間。這個享受,有三大原因。
第一,一看到雜草比打不死的小強還死纏爛打,每次一拔都對我特別勵誌。蟑螂是可怕的,但是拿起拖鞋一拍它就死了。雖然再處理那個屍體把它扔進馬桶我也很心驚膽寒。可是雜草呢,你拔了它,烏央烏央下周就借屍還魂了。實在是太勵誌。第二,我就想像那些雜草都是我人生裏的敵人。比如哪個大牛不對付的,就把雜草當成不對付的大牛,拔了再踩上幾腳。又比如家裏領導和娃娃都不聽話,和領導打架又打不過,和娃娃吵架也吵不贏,我就出門拿雜草出氣,因為它們都是極難對付的神,可以拔阿拔。第三,各種雜草都形態不一,極有自己的個性。拔的技術,力道,角度和方法,都不可同日而語,非常講究。有的雜草,根淺道行淺,拔的時候我也真的很憐香惜玉的,輕輕一拔,伊就魂消玉損, 我可以考慮回家給她吟詩一首。有的雜草,雖然蔓延鋪地,占地麵積極大,我一根小指頭就能一網打盡。拔完了它的成就感,簡直比翻了東海龍王的寶庫還讓人得意,回家我可以寫滕王閣序。黛玉雖然靠葬花出名,其實那個坑是雪雁和紫鵑挖的。哪像俺小k,所有的坑都是本人親自挖的!而那些極難拔的雜草呢,(我就不信你一家人都上陣拔蘿卜的故事沒有聽說過),我真的恨不得兩隻手加兩隻腳和它鬥,再把全家都叫出來一起拔。當然拔的不小心,也會讓自己撲個跟頭的。
今年假期老出門,這個周末我就心心向往地要拔雜草了。天地良心,我覺得在土壤上拔草流汗的感覺絕對比寫詩要舒服。記不記得小學一年級人教版課本第一首詩教育我們就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所以我真心支持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國籍的詩人們如果沒有拔過雜草,絕對都是不合格的。今早上拔完了後院開始拔前院。我家前院一直就各類昆蟲比後院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估計也是因為植物和陰涼的地方多吧。
不想全院的蔓藤今年特別囂張,纏滿了玫瑰不說,連其他植物都想要鋪蓋滿麵。我在前院幹活幹到汗已經濕透上身的衣服了,突然看到一隻蜻蜓向我迎麵撲來,然後急急地轉了一個大螺旋線,落在一片蔓藤葉上,瞪著大眼睛對著我。我站起身來看著它,猶豫我是回家取微單相機呢,還是拿手機拍它,還是繼續幹活。唉,我有很不好的習慣,那就是幹一件事必須專心,一旦走神就會不知所措。這三個想法在腦子裏火燒火燎地打鬥了幾秒鍾,我拔下手套,就掏出手機開始和它對焦。這下可好了,蜻蜓發現做模特的確很享受,就漫天起舞擺了不少姿勢,每次落在一個地點,都會大眼睛轉個不停,實在非常非常可愛。我拍完蜻蜓,突然發現蜜蜂也來了。我拍完蜜蜂,突然發現蝴蝶也來了。我追著那隻蝴蝶往牆角走,突然發現遠遠的,在我家一棵大樹邊,鄰居家的草地上有一顆奇異果,大圓的頭,細細的脖頸,驕傲的站在那裏,如同一顆原子彈落在草地之間。
啊,那是什麽玩意呢?鄰居割草很勤快,絕對不是什麽小孩子不小心遺落的塑料玩具。這一瞬間,我心思貌似還在蝴蝶身上呢,眼睛卻已經望著那顆原子彈轉了很多圈了。忽然,感覺一隻黃蝴蝶從樹邊飛過,仿佛在招呼我趕快過去。忽然,又一隻黃蝴蝶從樹上飛落,繼續招呼我趕快過去。第三隻黃蝴蝶,飄然地落地了,我這才意識到,原來蔥綠的大樹在輕輕飄落黃葉。
這樣的神秘招呼,我不忍拒絕,因此我願當你是翩翩的蝴蝶。我輕輕拿著手機走過去了,蹲在地上,拍下這顆奇異的果實。它,在一夜之間,乘著我家昨夜澆水的時候綻放了,頑皮到,忽略了一切的德州烈日下的幹柴火焰,隻是享受過這一刻的清新世界。或許,它的生命隻有一天。今晚,不願再回頭來看你,所以把你做成永不凋零的照片。
那位停在枯花上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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