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鏡子的凝視——電影《悲情三角》(triangle of sadness)的深度分析
文/丹哥
第一幕
影片開始於混跡在時尚圈的模特Carl(簡稱為:小卡)所參加的一次試鏡麵試。魯本的這個開場,但就技術表現就值得關注。魯本巧妙,細致且有畫麵感地,為觀眾布置了一幅貫穿整部影片的笑臉與臭臉理論。廉價品牌是笑臉品牌,而奢侈品牌則是臭臉品牌,窮人和無權無勢的人的需要滿臉堆笑的麵對外界,富人和有權有勢的人麵對其他人的態度是高高在上的一臉嚴肅,因為我在雲裏,你在地上,你在仰望我,我在俯視你,我是你的神。
魯本安排小卡的職業是模特,模特的職業是展示品牌,品牌是有價位的。展示什麽價位的服裝變成什麽價位的麵孔,如同川劇的變臉。金錢的多寡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標準。人成為了完全的“單向度的人”(馬爾庫塞語)。
屁股決定腦袋,在電影第二幕出現的三個階層恰恰如此。在甲板上享受日光浴的是臭臉階層:在二層會客廳開會的服務人員屬於笑臉階層,笑臉是她(他)們的生活:在最底層工作的遊輪工人們,連笑臉的資格都沒有。到了電影的第三幕連笑臉的資格都沒有的菲律賓廁所清潔工,奪取了船長的位置,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臭臉階層。而在甲板上享受日光浴的臭臉階層的人們,逃難到荒島後,在一無所有後,馬上從臭臉階層淪落到了笑臉階層。
在單向度的社會裏,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爬到臭臉階層的行列中,可以對別人頤指氣使地不屑一顧。
人性未有任何改變,僅僅是金錢和地位的變化,人就可以從對誰都笑臉相迎的階層,躍進到了不顧別人任何感受的臭臉階層。
這原來就是這個社會裏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本質,有錢有勢坐在首位,無錢無勢笑臉相迎。
魯本的這個鋪墊。開場即定調,決定人在社會(群體)中的位置,不是道德,不是良心,更不是知識。現代社會的悲劇從此誕生了。魯本在這裏第一次隱喻地提出一個問題,我是誰?我是誰,不是一成不變的,這是有我今天的外套所決定的,我看我今天穿的是什麽衣服。我再決定我是誰!
在你,我,她(他)中,我是誰至關重要。
社會(群體)的基石在魯本的鋪墊中,已經不是道德與倫理問題,而是赤裸裸的道德淪喪問題了。在今天的社會裏,很多人喜歡選擇“宅”,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春夏與秋冬。哀鍾為這個社會(群體)而鳴。社會(群體)成為了流動的恐懼之源。魯本用他的電影語言正在一步一步的展開給我們觀看。
在這樣的社會裏生活,船艙會議廳的笑臉階層和連笑臉都混不上的底層無臉階層們,在“單向度社會”的壓力下,皺眉紋成為了唯一的麵部結局。
正是在這個鋪墊中,第一幕的船長(決定者)粉墨登場了,船長的隱喻是決定者,是有話語權者,也是執行者和帶領者。第一幕的船長是麵試官,是以黑馬甲為代表的決定者們。
黑馬甲給出了主題,給出了電影名。你(指小卡)的皺眉紋太重,做笑臉階層你不合格,沒人喜歡看你愁眉不展,你也沒資格愁眉不展。做臭臉階層你也不合格,因為臭臉階層沒有皺眉紋。
舒展開皺眉紋是黑馬甲的要求,也是社會的要求。黑馬甲的另一個要求是需要小卡走台步要走出節奏,走出氣勢。無論笑臉階層還是臭臉階層,要想在社會(群體)中混出模樣,讓別人高看一眼,必須自信的麵對每一步。這也鋪墊了第二幕服務主管Paula(以下簡稱為:拉拉)的要求,充滿自信地笑臉相迎,拉拉的目的是從臭臉階層得到更多的實惠。這也鋪墊了在影片結束時,小卡麵對生活的現實,不是想著美好的音樂節奏。走著優雅的台步,而是不顧荊棘的刺傷,發瘋的奔跑。
社會(群體)規定,你必須知道“你是誰”。想在這個社會(群體)混跡嗎?打一針肉毒杆菌吧,可以很簡單地麻痹自己的麵部神經,學會川劇變臉,隨著位置的變更,在笑臉和臭臉之間快速切換。壓力留在內心,莫斯科不相信眼淚,社會不需要皺眉紋。
這時的小卡還未受到社會的重度洗禮,既無力舒展皺眉紋也無力優雅的走人生之路,小卡需要社會無情的煆燒!
在第一幕有一個未出場關鍵性道具——鏡子。對著鏡子凝視才知道自己有無皺眉紋,以及皺眉紋是否已經成為我們麵部的常態,對鏡凝視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的生存狀態如何。
鏡子缺席,人無力對鏡凝視!人無力自識與反思!
隨即影片中,三角形的第二條邊出現了。失敗的小卡去現場觀看女友Yaya(以下簡稱為:小丫)的時裝走秀。魯本在這個橋段安排了一個細節,讓我們看到造成小卡皺眉紋的社會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