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飄家鄉就是個產名茶的地方。著名的“六安瓜片”和“舒城綠茶”的產地離我家也就幾十公裏遠。不過,老飄小時候可沒口福去喝這些好東西。那時候,家裏喝的都是父親從江南帶回來的祁門紅茶。我家鄉有個習慣,每次吃飯後,大人都要讓小孩喝一碗濃濃的茶,有的人家還逼著孩子把茶葉吃下去,說是對身體發育有極大的好處。不過,雖然從小受這樣的熏陶,一直到上大學離開家,我都沒品出來茶有什麽香味,也沒有對茶產生過什麽好感。
上大學後,我徹底從多年飯後喝茶的束縛中掙脫出來。那段時間,我甚至覺得喝茶是一個完全多此一舉的習慣,在某種程度上還不如抽煙更能給人帶來快樂。有時到人家做客,主人從精致的茶盒裏抓點茶葉給我泡來一杯香茶,我隻能感受他的熱誠,卻不能對茶的清香產生一絲感覺。
後來我自己主動喝茶是參加工作以後的事了。1986年我加入講師團來到四川,住在一個縣城裏。為了消除寂寞打發時間,我和同伴們經常到茶館裏去混日子。當地茶館裏賣一種蓋碗茶,實際上這並不是茶葉的種類,而是一種喝法。茶杯上有個蓋子,喝的時候也不用掀開,隻是將蓋子稍稍移開,露出縫隙讓茶流到嘴裏。這樣的喝法其實很科學,一來空氣中灰塵進不去,比較衛生,二來除了添加開水,蓋子一直是蓋上的,茶水的保暖性能也有了保證。
當地茶館都是敞開型的,周圍沒有牆壁。青瓦屋頂就架在木頭梁柱上。有的茶館裏麵還有一些假山假水青竹花草之類的公園元素點綴著。坐在竹質椅子上喝著蓋碗茶,抽著香煙,或與朋友閑聊,或一人在哪裏看看閑書,都很愜意。
每隔十幾分鍾,就會有個服務員拎著水壺過來給你添開水。添水是不收錢的,隻要你開始交了1毛錢茶錢,你願意在那裏呆多久就呆多久,服務員不會趕你。不過,一杯茶要是加添了十幾次開水後,就沒法喝了。和白開水不一樣,沒了茶味的茶讓你喝著感覺特別別扭。因此,有時為了能在哪裏呆長點時間,我隻能再掏一毛錢讓服務員給換上新茶葉。
天長日久,逛茶館的癮就慢慢練出來了。如此一來,老飄生活中的煙酒茶三樣就算齊全了。典型的享受就是先到飯店點上幾個菜喝上幾杯酒,再到茶館要上一杯蓋碗茶,點上一支香煙,然後用鬆醉的眼神閑看著街景,悠哉遊哉很是享受。
回到北京後,無法再逛這樣的茶館,我感覺很不對勁。後來和朋友進過幾個北京的茶館,但風格和四川茶館就決然不同了。茶錢不僅很貴,格調方麵差別也很大。在那裏我再也找不到自己能與外麵熱鬧的街景混為一體的感覺,再也體會不到那種無牽無掛的悠閑。最讓我無奈的事,那種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的自由似乎也沒有了,昂貴的茶錢和羞澀的錢包似乎從一開始就催著我快點離開。
後來我就自己在單身宿舍裏過茶癮,買些茶葉自己泡起茶來。這種過茶癮的主要目的並不是在於品茶,而是想找到昔日茶館裏的那種心情。坐在窄小的宿舍裏,不管窗外是漫天飛雪,還是姹紫嫣紅,透過杯子裏騰騰升起的茶霧看過去,都能讓我的心飛得很遠很遠。
真正體驗茶的生理功效還是那次到嶽父家過春節的事。我夫人生長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嶽父嶽母都在內蒙地質局工作。春節前,地質局工會給職工分了不少羊肉。老丈人一家都不太喜歡吃羊肉,而我卻是一個對羊肉有極端興趣的人。所以,到了他們家第一天,我就自己一人支起爐子吃上了涮羊肉。連著好幾天,每天早上一起來,我就將凍羊肉切上幾斤,然後一個人就在廚房裏又是酒又是肉地幹上了。
不過,羊肉雖然味美,也有副作用。由於很少活動,滿腹的羊肉如何消化就成了我當時一個不小的問題。幾天以後,雖然我的食欲不減,但苦於腹部不爭氣,隻好對羊肉掛起了免戰牌。見此情形,嶽父嶽母立刻找來了靈丹妙藥,給我煮上了奶茶。
用來煮奶茶的茶葉是一種磚茶。它是由極為粗糙的茶葉和茶枝擠壓而成的。煮茶之前,先要用斧頭從茶磚上剁下一些茶來,然後放到鍋裏,加水加牛奶還加鹽煮。很有意思的是,別看茶葉那麽粗糙,鹹鹹的奶茶喝起來味道非常好。更神奇的是,不管你肚子裏積壓了多少食物,幾碗奶茶喝下去以後,一小時準讓其消化得幹幹淨淨。 有了奶茶這個銳利的武器,老飄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幾十斤蒙古羊肉給消滅了。
茶除了幫助消化外還有清火的功效。1992年我到廣州時,曾參加教研室的創收活動。我們在廣州附近的開發區搞了好幾個設計項目。年輕力壯的我自然是野外地形測量工作的主力。記得當時正是七八月份,悶熱的天氣很是難熬。不過,我這人喜歡野外的環境。雖然炎熱,但覺得每天在山川田野中穿梭很有意思。另外一個讓我喜歡的因素就是吃,當地村鎮對我們很客氣,天天大魚大肉,隔幾天還搞個像“全蛇宴”之類的大餐。
唯有一點遺憾的是廣東沒有上好的白酒,麵對滿桌的好菜,隻拿淡淡的啤酒幹杯似乎缺點什麽。後來我們喝上當地一種米酒。這種米酒度數不高,和北方的38度低度白酒相當。酒這個東西很奇怪,遇到一種新酒,你可能開始不喜歡,但喝了幾頓後,醇香味道就喝出來了。後來我們幾乎天天喝,尤其是晚上,幾個年輕老師一麵打牌一麵喝,非常痛快。
但是十幾天後,在北方從沒聽說過的“上火”現象就粘上了我。我的下巴,臉上,甚至脖子上都長出了水瘡,老飄的外表形象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更讓我生氣的是,別的老師和我是同樣的吃喝,但他們臉上一點事情都沒有。就在老飄百般苦惱的時候,一位老師給我指出了問題所在。
廣東人有個習慣,就是吃飯之前要喝茶,喝完茶後再喝湯,等湯茶在肚子裏安家落戶後才吃菜吃飯。老飄在北方闖蕩慣了,到了那裏,根本不管喝茶喝湯那一套,直接把肚子對著生猛海鮮雞鴨魚肉敞開著造,再加上每天喝燒酒,渾身的熱毒可不就越積越多無法排解了。
雖是半信半疑,我還是改變了我的飲食習慣。不管喜不喜歡,吃飯前先來幾碗濃茶,對湯也是來者不拒。很奇怪,一個星期之後,臉上的水瘡就沒了。從那以後,直到我離開廣東,我再也不敢違反飯前喝茶的這一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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