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龍方蟄，中原鹿正肥”。驢象兩黨黨內初選帷幕已落，象黨推出一匹“老馬” — 年已古稀的越戰英雄，老牌議員馬啃；驢黨則奔出了一匹“黑馬”（“the dark horse”，非“黑白”之“黑”）— 年輕的聯邦議員歐巴馬。在八九月份兩黨各自的黨代會後，一場無煙的逐鹿鏖戰將從廣褒無垠的德克薩斯平原，到煙波浩淼的密西根湖一隅，從晴翠欲滴的落磯山之麓，到蒼茫瀚漫的內華達沙漠，從紅房綠樹的紐英格蘭大地，到碧海白沙的南加州海灘正式展開。老漁本著活學活用諸葛總理“未出茅廬，已知天下三分”的唯心主義思想，根據自己對二零零年和二零零四年兩次選舉的觀察，對今年的秋後大選作一番主觀分析預測。
1．“老馬”（馬）總統還是“黑馬”（歐）總統？
換句話說，民主黨贏還是共和黨勝？這個問題的答案初看起來似乎顯而易見，代表了共和黨的小矮樹總統八年前上台時就贏得不甚光彩，在台上這幾年窮兵黷武，“病拉登”抓不著，伊拉克騎虎難下成了黑底洞；國內經濟每況愈下，美元貶值，汽油飛漲，失業空前，科學研究停滯，公共服務縮減，民怨鼎沸；加上“虐囚案”“特工泄密案”等醜聞，共和黨人似乎不堪一擊，民主黨人勢在必得。不錯，美國民眾的確對小矮樹總統厭倦忍耐已久。但民主黨人這次能否問鼎寶座，形勢也並不像表麵上那樣樂觀。老漁預言：驢黨黑馬最終會贏象黨老馬，成為“啊，美麗家”聯邦的總統，但會贏得比較艱難。弄不好很可能重現八年前佛羅裏達的一幕，在最後一兩個邦以數百或數千張選票決出雌雄。不是老漁危言聳聽，個中玄妙，容某一一道來。
2．選舉的影響因素
老漁之所以對民主黨獲勝謹慎樂觀，是因為選舉的勝敗除了政治經濟大氣候和候選人的素質能力和形象外，還有太多的外在影響因素。這些因素包括親民能力（ability to connect people），競選機器的運作（包括宣傳，籌款，動員等，共和黨更似乎更精與道），種族，性別，籍貫，信仰，家庭，競選搭檔，選民投票率等。而往往這些因素引出的微妙變數，足可左右選舉結果。二零零年的大選就是一例。柯靈頓時代經濟高度繁榮，家家有房子，人人有工作，河晏海清，歌舞升平，皆大歡喜。大好形勢雖然受“露隱私姬”事件影響打了一點折扣，總體上民眾還是認可民主黨和柯總統的。候選人高爾的素質和經驗與共和黨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小矮樹相比，也高出許多。但最終民主黨人輸掉了選舉，不能不發人深省。在很多時候（特別是衣食無憂的時候），草根百姓（the average Americans）選總統就像是選一個拉拉隊隊長或高中生課外俱樂部頭頭，他們並不深究候選人間政見的異同，而是常常找一個平易近人或跟自己相近的人（one of us）。更確切的說，更像選舉一個能代表自身局部利益的眾（州）議員，而不是真正挑選一個有大智慧大能力的精英人物（elitist）來管理一個大國。這種全民選舉產生國家首腦的 “總統製” 選舉與議會選舉產生元首的“內閣製”，究竟孰優孰劣，大家可以見智見仁，但美式選舉製度的種種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
3．歐巴馬和民主黨人的優劣勢
上麵提到的對民主黨人的有利條件，其實在2006年冬的議會選舉中已初露端倪。那次民主黨人勢如破竹，席卷了多數議席，奪回了參眾兩院的控製權。其中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民眾對曠日持久，傷亡慘重，代價高昂的伊拉克戰爭的厭倦和不滿。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目前伊拉克戰場相對平靜，美軍傷亡減少，國內反戰情緒也不象兩年前強烈，民眾對國內經濟的痛苦甚於中東，因此民主黨反戰這一條優勢大為縮水。在經濟上，民眾雖然也懷念柯靈頓時代“幸福像花兒一樣”的生活，但也不會因此把選票投給民主黨。因此，歐巴馬的個人形象和選舉技巧就顯得格外重要。自然，歐巴馬議員在民主黨初選中表現不俗，從黨內眾多資深參選人中（尤其是人脈廣資曆深的習樂蕊議員）脫穎而出，彰顯出了其出色的能力，如優雅親切的舉止，旺盛年輕的活力，煽動人心的演講，機智及時的應變，傑出的組織才幹，非凡的籌款能量等等，又及時提出“改變”這一雖空洞卻動聽的口號，順應思變的民心。這些才能相信他在大選中將繼續發揚光大。那麽對他不利的因素在哪裏呢？
首先，計票方式。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歐議員在初選中勝出撿了一個遊戲規
則的大便宜。民主黨人近年為了鼓勵投票，黨內初選采取了“比例分成”的得票方式。即不管候選人在一個州的總體輸贏，都有按支持比率分成的選票進帳。如果是按照共和黨初選或大選“贏者通吃”的計票方式，習議員贏的都是號稱“票倉”的大邦（紐約，加州，德州，賓州，俄亥俄等），她恐怕早就贏定了。由此可見，到大選時采用“贏者通吃”的方式，歐議員能否贏取這些至關重要的大州中數目龐大的選票還是一個大問號。
其次，習樂蕊因素。黨內初選習議員雖然落選，但並未真正失敗，甚至按她們自己的活說還更“可選”(more electable)，因為她能贏得大邦選舉，這是大選的成敗關鍵之所在。無論這種說法是否成立，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相當多的習議員的支持者們（特別是女性），都對歐巴馬不能釋懷，轉而投馬啃或不出來投票。如何讓這些選民支持他，是對歐議員智慧的嚴峻考驗。
再者，種族問題。無疑，就像習樂蕊的團隊成員（加州某女議員）所說，歐議員的非裔身份在民主黨初選中是幫了他的忙的，贏得了非裔集中的南方諸州（如北卡，密西西比，阿拉巴馬等）。但是，這些南方諸侯總體上都是保守的共和黨鐵杆，在大選中歐議員在它們那裏討不了便宜。在廣大的中西部保守省份（所謂的“Red states”）或搖擺省份（即“purple states”），民心思古，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恐怕目前還接受不了一個非裔做他們的總統 （也同樣接受不了女人做總統，習樂蕊就是吃的這個虧。但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勇氣可許，精神可嘉）。
另外，精英情結。歐議員受過最好的教育，是非裔中的佼佼者。與其對手馬啃相比，一個哈佛培養的律師，一個軍校出生的軍官，誰更精英，一目了然。在廣大南方和中西部良民心中，誰更接近“one of us”，毋庸多說。實際上，在民主黨初選尚未結束時，馬英雄已經給歐巴馬貼過“elitist”的標簽了。這個標簽在大選中對歐議員是有害的。
其他，宗教信仰。廣大基督黨員雖然相信要以“基督治國”而非“罪人（總統）治國”，但一般認為共和黨的理念與他們的教義更為接近（本人保留異議），因此，他們的選票大都流向共和黨。
3．馬啃和共和黨人的劣優勢
馬啃老將在共和黨初選中勝出，也可以說是一個奇跡。因為他不僅年屆古稀，而且囊中羞澀，更被黨內同袍視為“形右實左”的異己。馬的勝利，客觀上是黨內缺乏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但同時也說明共和黨人從2006年的議會選舉失敗中吸取了教訓，要與臭名昭昭的小矮樹總統拉開距離，希望贏取今年的大選。但馬老資深議員的身份，堅定的抗戰到底的立場和對經濟的無知恐怕對他進軍白房子（The White House）增添了不少難度。那麽共和黨人和馬老除了上述的不利因素外，還有哪些有利因素呢？
首先，個人定位。馬英雄不僅是共和黨內少數幾個觀點相左的“階級異己分子”之一，更是八年前布什的競選對手，積怨頗深。因此，他與布什的反差成了他這次標榜自己的最好標簽（盡管他也並不是事事與布什和主流共和黨向左，比如堅定支持布什的伊拉克戰爭和減稅政策等），也是共和黨人在目前形象不利的形勢下敗中求勝的唯一希望。
其次，曆史榮譽。馬老出身軍人世家，父親，祖父都是高級將領。他本人在越戰中身負重傷，在戰俘營中苟全性命而還，是美國民眾心中的大英雄。他的一個兒子目前也在伊拉克服役。馬氏一門忠於國家勇於獻身的“革命家史”，是一筆豐厚的精神財富，在必要時可以拿出來用一下。
另外，人格力量。馬啃為人正直，坦率，得罪了很多共和黨人。但他的很多觀點與也民主黨人相近，而且個性溫和，不僅在民主黨內有很多朋友，也被多數的民主黨人視為是可以接受的“友軍”。這個優勢對馬老今年的選舉有雙重意義。其一，可以吸引民主黨內支持習樂蕊和其他不滿歐巴馬選民的選票。其二，他可以宣稱他是能團結全民，推行跨黨合作（bipartisan）的最佳人選。
再者，廉潔自律。通常而言，象馬老這樣二三十年的資深議員，很容易被對手描繪成是 “Washington insider” ：一個腐敗分子和老油條政客的代名詞。好在馬啃潔身自好，寧窮毋貪，沒有留下給人抓的尾巴，實屬難能可貴。
最後，宣傳機器。如果你留心過前兩次選舉，那麽一定對共（和）黨宣傳機器的強大威力記憶猶新。四年前硬是從Kerry參加越戰的光榮“雞蛋”中挑出了“湄公河快艇”這個天大的“骨頭”。三挑兩挑，愣是把很有希望的民主黨候選人Kerry跌下舞台。這次共和黨一定也會竭力為馬啃造勢，也一定會有若幹卡爾騾夫（Karl Rove），卡爾馬夫牛夫不遺餘力地攻擊對手，炮製一些“密西西比河快艇” “密西根湖遊船”等故事迷惑選民，以期僥幸取勝。
4． 關鍵在哪裏？
說到底，大選的成敗最終取決於誰能爭取到更多中間選民。兩黨各有其“鐵打的營盤”，如民主黨的紐約加州紐英格蘭 （即“藍州”），共和黨的南方各州和大部中西部州（即“紅州”）。這些州有足夠的選民無論本黨推出的候選人是誰，他們都會盲目擁戴，鮮有更改門庭的“變色龍”。其他一些或左或右，時紅時藍的州被稱為“紫州”，中間選民很多，可以隨時變色。他們就像是楚漢相爭時的韓信，誰能爭取到韓信的支持，天下就歸誰。因此，如何爭取到最大程度的中間人士，是競選成敗的關鍵，也是對兩黨候選人智慧的最大考驗。
5． 不容小覷的“納德”因素
還有一個很容易被人忽視，但不應該忽視的因素，那就是綠黨領袖納德（Ralph Nader）的參選。納德政見與民主黨人大同小異，吸引了一小部分親民主黨的選民。如果民主黨人優勢鮮明，納德因素自然不足為慮。如旗鼓相當，那麽納德的選票就足以讓民主黨翻船。二零零零年小矮樹在佛羅裏達州以537 票擊敗高爾，而Nader 共獲取了97,421 票。今年納德已宣布再次參選，如何對待納德，將會讓民主黨人大為頭痛。
總之，大選就像是一盤棋局，雙方各有千秋，雖然目前民主黨稍占上風，但一著不慎，便有乾坤易位之虞。最終鹿死誰手，尚需拭目以待馬九段和歐七段兩位棋手的發揮。雖然老漁對馬啃的正直坦率不無好感，對歐巴馬言之無物的空洞口號也不無疑慮，但站在少數民族立場和學術人員的角度，我衷心希望看到歐巴馬議員和民主黨人十一月份能如願以償，凱旋高奏。
二零零八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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