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曲之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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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巧拙   


  詞之巧,或有過於詩,然卻忌纖巧,清時詞論大興,諸家蜂起。若劉熙載之“含蓄”,譚獻之“柔厚”,馮煦之“幽澀”,陳廷焯之“沉鬱”,況周頤之“重、拙、大”等說,皆言乎此也。浙西派之未流詞僅涉剽滑,尚未及纖巧,已為常州派所譏,餘者勿論焉。
  
  曲則重巧,即所謂“尖新”也。李漁曾雲:“纖巧二字,行文大忌,處處皆然,獨不忌傳奇一種……纖巧二字,為文人鄙賤已久,言之似不中聽,易之尖新二字……尤物足以移人,尖新二字,即文中之尤物也”。王驥德《曲律》亦雲“他人用拙,吾獨用巧”。此於周德清《中原音韻.作詞十法》之“細膩俊美”同理。雖曲尚巧,且有“短柱“獨木橋”等巧體,(詞家黃山穀等曾偶為之,然遊戲耳,不足為訓。)然亦非無章法者。《曲律》雲:“要極新,又要極熟;要極奇,又要極穩。”故新杜撰,奇不可搜典,恰如李漁所雲“其句則采街談巷議,即有偶涉詩書,亦係耳根聽熟之語,舌頭調慣之文,實與街談巷議無別者。”
  
  四:賦比興
  
  此詩之六義,詞曲各取而用之。詞尚比興,曲多賦比,各有其別。沈祥龍雲“詞比興多於賦”,江順詒亦雲:“詞深於興,則覺詞異而情同,事淺而情深”。故常州諸家所重之寄托,亦此比興法門也。若張惠言之“比興寄托”,周濟之“非寄托不入,專寄托不出,求有寄托無寄托”,劉熙載之“含蓄寄托”,謝章鋌之“性情寄托”,譚獻之“柔厚寄托”,陳廷焯之“比興寄托”,況周頤之“性靈寄托”,無一不比興之旨也,是以常州一派幾無一人不言寄托。
  
  曲則多賦比,少興體。詞雖亦見用賦筆,然多則臃雜,而卻為曲家常用。蓋曲終未脫台榭,歌者欲言明一事,須令聽者易曉,故賦比易明而興筆多隱也。是以《曲概》雲“曲如賦”即此理。《文心雕龍·詮賦》雲:“賦者,鋪也。”乃言鋪陳排比為“賦”之筆法。曲之賦筆多共比合用,常以比為賦,或用奇比詭喻,聳觀聳聽。或用博比,借賦鋪陳,興怪離奇,令人驚歎。而興曲中則少用,偶用,亦於文中點明所興何物,所興何事,與詞之但見顰娥眉,不知心恨誰”大不相同。
  
  五:言情
  
  詞雅化後,“思無邪”“發乎情,止乎理。”遂成核心,李易安《詞論》稱耆卿詞語塵下即緣於此也。後劉熙載之“三品”說,王靜安論清真之“若娼婦之不貞”,皆本於此。故詞之情多含蓄,用語斂而靜,其情亦朦朧綽約,其人則為“無言獨上西樓”之繡閣麗人,縱為歌妓人,亦使人不覺其俗。且多為相思,少言相會,蓋相見則其景難狀。雖亦有小晏“剩把銀釭照”,清真“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等把握甚佳,然後人論清真此詞曰“若耆卿等如何收的住”。可見言情須收的住,方為詞之妙法。
  
  曲未經雅化,或曰未經全雅化,加之北人多爽直,故曲中多潑辣直率。又多為代言體,必言辭極肖方佳。尤其劇曲,若西子言若翼德,則真令人噴飯矣。故須舍我而狀他,迥然於詞之“詞中有我”。且多直書其情,少介於景。《曲律》雲:“作閨情曲而多言及景語,吾知其窘矣。……何暇及眼前與我相二之花鳥煙雲,俾掩我真情,混我寸管哉”。李漁亦雲曲當“舍景言情”,方可“念不旁分,妙理自出”。正如李開先《市井豔詞序》所雲:“語意則直出肺腑,不加雕刻,俱男女相與之情,以其情尤足以感人也”。故曲之情須淋漓盡致,肆意暢言,方能“曲盡人意”。
  
  六:餘論
  
  詞曲之別尚多,若任半塘所雲“詞多縱而深,曲則橫而廣。”此蓋脫胎於王靜安之“詩之境闊,詞之言長。”故詞多為層層深入,如繭抽絲方顯其妙處。而曲則類乎詩法,廣而博之,若戰國之策士,旁征博引,極盡其能,然終不離其根。其鋪陳又若漢之大賦,卻又少大賦之古奧怪異,與賦同理而異形。詞忌油滑,一涉其風,則難入品。曲則多插科打渾,詼諧滑稽,於輕佻中透辛酸,放蕩中見真情,行筆須有“蛤蜊味”方見妙處。正如何良俊《四友齋曲話》所雲“說尋常話,略帶訕語”。
  
  詞曲之別尚多,然難做盡言。《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大哉斯言。故上之言亦為概論,乃昔日剪裁諸籍及筆錄而成,未可深究也。餘恒雲:“詩詞曲之別無他,味道耳。”此須自悟之,久讀則其別自見。若欲片語言明,無異於膠柱鼓瑟,不亦愚哉。
  

作者: 牛一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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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老大! -九頭鷹003- 給 九頭鷹003 發送悄悄話 九頭鷹003 的博客首頁 (87 bytes) () 06/24/2008 postreply 11:54:35

這一頂當九鼎.... :) 問好. -開心豆豆- 給 開心豆豆 發送悄悄話 開心豆豆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6/24/2008 postreply 14: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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