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哥德堡,大掌櫃就遞給來一本瑞典語小冊子,讓我參加瑞典語學習班。我看著小冊子裏貌似英文,卻又不是英語的字母,有點發懵:你先教我幾句日常用語,或者字母拚讀也行啊。他說,我教你的不標準,還不如不教呢。讓瑞典人教你正宗啟蒙。
就這樣,一個大字不識的我,懷著一個文盲有點興奮有點忐忑的心情去上第一堂課。
老師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瑞典女人英格爾。開口就是瑞典語。不懂就手舞足蹈,用身體語言啟發你。第一堂課主要回答她的一些簡單問題。如果是就回答“ya”,不是就回答“nei”。不算難。可是當她問“哀都一夫特”?不少人都傻了。英格爾就伸出手,給大家看她的戒指。噢!我恍然大悟,中國女人+革命幹部有幾個戴戒指啊!我明確地回答:“nei”。
回到家裏,跟掌櫃的談及第一天課程,談到“哀都一夫特”,他說那是問你“are you married”?
哈哈!
瑞典語與德語相近,老輩子瑞典人都會講德語,當然,風水輪流轉,如今更流行英語,中小學第一外語是英語,政府部門、學校、服務行業都會用英語和你交流。學習、生活使用英語不成問題。
為了鼓勵移民和外國人學習瑞典語,瑞典製定了一個優惠政策:參加政府組織的學習,每月還給你800瑞典克朗的補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為了這八百元,我也天天去上學,何況學習各種語言我確實都有點小興趣。
那時年輕,記憶力也好,臉皮也夠厚。三個月後,我也能用夾槍帶棒的瑞典語跟人磕磕巴巴比比劃劃地聊天了。尤其在課堂上,聊天是主要的學習方式。有一次又讓大家介紹各自的工作、收入情況。我心裏就開始打鼓:當時工資56元,這麽如實地講出來,是不是丟偉大社會主義祖國的顏麵啊?於是,決定誇張一點,算善意的謊言吧。
輪到我上台,我咬牙切齒地說我的工資是每月100元人民幣!全班嘩然。英格爾走過來雙手捧著我的臉:親愛的,100元買件襯衫都不夠,你可怎麽活啊!
我穩定一下情緒,開始解釋。雖然工資低,但是住房基本不花錢,看病不花錢,上學不花錢,物價很低很低,所以工資大大地夠用。總算勉強挽回了敗局。
瑞典語像俄語一樣有卷舌的顫音,如“r”。典型如“教師”一詞,發音應該是“rai ra rai”,三個音都要卷舌都要顫動。早年華僑多為南方人,這三個音經常變成“lai la lai ”,成為課堂上的笑談。英格爾說,難得像我這樣準確發音。我告訴她,我們上學時學俄語,經常練這個發音。
瑞典語這個“r”發音不覺得難,可是單詞分陰性陽性,比較麻煩。比如說,房子陰性,巴士陽性,沒道理呀。
說句老實話,瑞典語講起來不怎麽好聽,不像英語那麽順暢響亮,也不像法語那麽優雅矜持,有點土土的感覺。用上海人的優越感形容:“像江北埃吾”。。。
2010年上海世博會的瑞典館很小,與排隊8小時才能進去的沙特館相比,門可羅雀,隨時可進。
這個住過兩年的北歐國家我還是有感情的,別人不進我得進。裏麵隻有一個金發碧眼的瑞典小夥子,百無聊賴地發著呆。見有人進來,笑容可掬迎上來。我說“會冒日都”?小夥子瞪大湛藍的大眼睛驚訝地看著這個嘴裏冒出瑞典語的中國大媽,一連串瑞典語劈裏啪啦向我拋出來。我可就接不住啦。
英格爾,對不住啊,你給的本事都就著大米飯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