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靈隱士)
古龍筆下的暗黑之心(1)——原隨雲
“什麽?眼睛瞎了?那這孩子以後還能有什麽出息?”
無爭山莊的少莊主原隨雲本來好好的,三歲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就成了瞎子。“還好他家是無爭山莊,這孩子以後就不用去跟別人爭了。真遺憾。不過無爭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一生安穩,也是福。”
原隨雲是一個極其聰慧的人。很小年紀就能感受到別人對他的憐憫,一次又一次,當麵大聲,背後小聲,太多了。在他聽起來,這是一種莫大的諷刺與譏笑。——你們所有人,一定要把我當成沒用的廢物來對待麽?
他的耳朵很靈,話攢在心裏很介意,於是很受傷。
因為關中原氏家學淵源,一百年的武功天下唯一。無爭並不是告誡自己不要去跟別人爭,而是指其他人沒必要跟我爭。無爭山莊這塊金字招牌是江湖豪客給的,意思是我們這些人就不要去跟人家原氏爭了,沒必要,永遠爭不過的。
心裏的傷痕讓少年更堅強,原隨雲反而因此獲得了天眼,讓人生開啟了另外一道門。
“你們眼裏的光明,對我來說,跟黑暗並沒有分別。”
“你們眼裏的黑暗,在我看來,跟光明也沒有差別。”
少年的生活沒有白天與黑夜。他一天一點在學習,無時不刻,一天一點在長大,分分秒秒。一個十年過去了,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知書達理。所有人都感覺他是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功夫與日俱增,高得驚人,沒有人明白他怎麽學會的,要下多大的功夫才學得會。
他是一個聰敏的人,但是更有毅力,他是一個很有毅力的人,但是一顆心更加冷酷暗黑。
“對我來說,光明沒有絲毫的價值。”
“在我看來,黑暗反而能獲得光彩。”
少年的生活沒有白天與黑夜,他依然一天一點的學習,一天一點的長大。又一個十年過去了,依然斯斯文文,知書達理,看上去跟十年前沒什麽差別。匪夷所思,功夫更加高不可測。沒有人看得到他的內心,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暗中操作了什麽,擁有了什麽。
隻知道近年來江湖上流傳一位蝙蝠公子。橫空而出,聲若乍雷,神鬼莫測,誘人心魄。時不時就會廣發英雄帖,邀請天下英豪赴約蝙蝠島,參加競拍大會。“吾有武林絕學,唯價高者得,無謂正邪。”與人利器,吾取金玉,簡簡單單——這就是我的人生哲學。
蝙蝠生活在黑暗,無需眼睛,靠耳朵辨識生存。蝙蝠公子永遠藏在黑暗之處,沒有人見過他是誰。這個名字讓江湖所有人感到迷惑,更感到恐懼。
那是一顆黑暗之心,暗黑之心。因為在他的世界,光明與黑暗之間,並沒有一條界線能夠分開。
上天無情心太冷,我心冰冷手無情。
他逼迫著同樣是一個瞎子的東三娘,讓她永遠生活在黑暗的密室,成為泄欲工具,默默無償為他奉獻出肉體。甚至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因為東三不過是指東邊的第三間房。
——“東三娘身子在發抖,說道:“求求你,不要讓他們點火,我。。。怕。”在燈光下看來,她的皮膚更宛如白玉。她臉色是蒼白的,因為終年都見不到陽光,但這種蒼白的臉色,看來卻更楚楚動人。她的鼻子挺直而秀氣。她的嘴唇雖很薄,卻很有韻致,不說話的時候也帶著動人的表情。她果然是個美人。無論任何人見到她,都隻會是可愛,又怎會覺得可怕呢?那隻因她的眼睛。她沒有眼睛,根本就沒有眼睛!她的眼簾似已被某種奇異的魔法縫起,變成一片光滑的皮膚。變成一片空白,絕望的空白!她若是個很平凡、很醜陋的人,縱然沒有眼睛,別人也不會覺得如此可怕。但她的美卻使得這一片空白變得說不出的淒迷、詭秘,令人自心裏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恐怖之意。”
——“楚留香鼻子一酸,這才明白她為什麽怕光亮,這才明白她為什麽寧願死在這裏。因為她根本無法再擁有光明!”
他也操縱著一心迷戀他的金靈芝,一邊把玩她的真心,一邊踐踏她的自尊,淡然而自得。
——“楚留香道:“你是用什麽法子要脅金靈芝的?為什麽不索性將她殺了滅口?”原隨雲嘴角忽然露出種很奇特的笑容,說道:“其實這道理單得很,我不殺她,也沒有要脅她,因為我根本用不著那樣做,她本來就絕不會泄露我的秘密。”“因為她愛我,她早已將整個人都交給了我。”金靈芝雖似仍暈迷未醒,但眼角卻有了淚珠。因為她的確已將整個人都交給了原隨雲。無論原隨雲是怎樣的人,無論做出了多麽可怕的事,她還是愛他。就算原隨雲要她死,她也會毫不考慮的去死。”
——“愛情如星,迷戀如火。”不是麽?
楚留香予人玫瑰手留餘香,而他,食人肉髓乘風隨雲
這就是原隨雲,也是蝙蝠公子。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麵是正,一麵為邪,加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天才。
將兩者糅合在一起的,是一顆冷酷之心。正是這顆冷酷的心,把他和花滿樓完全區分了開來,雖然兩人的境遇極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