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省城工作,遠離家鄉。
在校學生談戀愛,感情成熟,分在同一個城市,方便往來。一年下來,女方27歲,男方25歲,當時算大齡青年,需要社會同情的人群。在單位計劃生育排隊,兩個人夠結婚資格,填了表,開了單位介紹信,去街道辦事處蓋章生效,就是合法夫妻,就可以同居,辦事了,男女都盼那一天呐。
然而,我傻了巴唧的,居然星期天跑去街道辦,人家今天休息好不好。也正是考慮星期天能把最近的幾個朋友請來,才決定今天吃酒,然後亮出結婚證書。憨人有憨福,街道辦大姐來辦公室取東西,看到我們兩個呆子拿著介紹信星期天來辦結婚證,好笑又同情,進辦公室給我們蓋了章。法理上,我們就是合法夫妻,可以睡一個被窩。那個時候沒有結婚證睡一個被窩是流氓,後果很嚴重。
兩個人拿著大紅的結婚證高興啊。
傍晚,飯做好了,酒也喝上了。蜂窩煤球爐整不出倆菜,就得換炭。還好,那個年月,人窮,菜少,沒關係,喝點酒,抽顆煙,說閑話就湊夠了。
我們兩個誠實的人不知如何勸走客人,生怕人家說我們兩人耐不住,隻好陪他們海闊天空聊到很晚,晚到公交車全部停運,九點停運,全市安靜。
兩個大姑娘客人顯然回不去各自宿舍,得這兒住下。我的天!沒有出租車這一說。怎麽辦?我們新婚小倆口絕不忍心趕人家走回去啊。我隻好去就近男工宿舍湊合一晚,讓新娘與她們兩人同睡新床。
就是說新婚大床讓給了三個大姑娘。
人有三喜,這洞房花燭夜是其中之一,僅次於金榜題名。現在想想新婚還是激動,孟浪的夜晚,金不換的夜。可是,就因沒有交通,我們最金貴的夜被滯留在此的姑娘給攪黃了,失卻了品嚐初夜的美味!
下個星期,就著春節假期回老家報喜。自己嫌麻煩,也不想給老人添麻煩,告訴他們在省城已經結婚,不必再操辦婚宴。
嶽父早年已逝,嶽母得知我們的新婚夜如此草率,簡直是痛心疾首,直呼,你們的新床怎麽可以讓大姑娘睡,你們生不出孩子的!
危言聳聽啊。我們兩個互相看看,心想這母親也太封建了吧。
我們鄉下結婚新被子裏有五樣果子,棗子,花生,桂圓,栗子,蓮子。早生貴子,還要連生。滾床,也要小男孩滾才能頭生男孩。你們這下好了,犯大忌,大姑娘最不能睡新床。嶽母繼續慷慨激昂地數落。
盡管說得有板有眼,我們不信那一套,完全是封建迷信。
回城工作快快樂樂,新婚蜜月除了老家哪兒都沒去玩,時間寶貴。我們兩個回城後,采取補救措施一樣,實幹大幹加猛幹。
任憑我們兩人如膠似漆,勤奮耕耘,卻三年不育。這才意識到“大姑娘滾床”問題的嚴重性,陰氣太重。嗬嗬,當然沒有這麽想。心理抗爭,這叫丈母娘的嘴臭,一語成讖!
我們單位裏三年不生育的已婚夫妻多得是,我們再就怪外部環境太差。
說歸說,我們分別去醫院檢查。男女雙方好像都沒什麽太大問題,要有耐心,要加強互動,特別是有的放矢,在那個節骨眼時期不能馬虎,哪怕上班期間,隻要女方的表格顯示排卵期,就得回家搞緊密結合直接傳輸。哇塞,浪漫的事情變成機械運動,毫無趣味。NND,還有這種事。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決絕,再努力都白費。
那些有孩子的家庭,紛紛說,還是你們兩個人好,一身輕,什麽都不煩心。你看我們,一天天的煩死了。我們買這個賬,因為經常出差,說走就走,有孩子纏身怎麽辦。三個孩子的媽媽說,你們真好,保險。我們幹那事就像做賊,千提防萬提防,結果還是懷了。指著最小的告訴我們,這個就是多餘的。我們兩人無言以對,誇你們倆太有本事了,雖然緊張了點兒。
我知道你可能好奇,到底怎麽樣了。
別問了,現在已經拿到老頭卡了,還是沒有孩子。老朋友的孫子見我麵恭恭敬敬喊爺爺好。我沒有子,哪來的孫。見了別人的孫喊我爺爺,進不了心裏去。
我遺憾嗎?
NO。絕沒有那種想法,上帝沒有賜予我孩子,就是讓我換一種活法。一切都是造物主安排,我氣什麽。
我嫉妒嗎?
NO。我很幸福,開心,一輩子沒有為孩子煩心。沒有付出也沒有回報。妒忌是病,我沒病。
大姑娘滾床後果不管真假,信則有不信則無。信也是圖個好彩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