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毒辣椒並不粗俗,隻是她的職業讓人費解。
第二天大早,老高突發奇想,跟她去店裏看看如何?等到毒辣椒打扮好準備出發時,他的想法更加執著,女人笑笑,那就趕緊換衣服,注意別著涼。
乘坐7號線地鐵,再轉乘大巴,前後兩個小時多一點,到了哈德遜河對岸西邊的著名城鎮澤西市。這兒聚集著大量在曼哈頓工作的中產階級,如果在華爾街工作,每天乘擺渡就可以了。毒辣椒獨身一人,無所謂家,沒有概念。法拉盛擁擠,住房不便宜,沒有必要每天花四五個小時在路上,住在這兒最方便。
老高知道按摩店名聲不好,可是當他走進明亮的購物中心大廳,馬上懷疑人們的傳言,光天化日之下能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店門已經打開,裏麵坐著一個四十幾歲的女子,看起來瘦小,麵容姣好,輕施薄粉,與一般居家女人無異。看到毒辣椒帶來一個男人,女人笑著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毒辣椒連忙向老高介紹到,這是花癡仙子,是我們店裏頂梁柱,可能幹了。又麵朝花癡仙子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老高。花癡仙子瞪大眼睛,哇,高先生,幸會,幸會,抬起手招呼老高。
毒辣椒接著說,花癡仙子可是個才女,大學生,詩詞做的好。
說著指向牆上的匾額:
“商女不知洋炮狠,美男猶愛後庭花”
字跡娟秀,規規矩矩的歐體楷書。再看文弱的花癡仙子,倒也有些文如其人的意思。
老高頓覺汗顏,“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怎麽改成這樣?
毒辣椒大笑,花癡仙子馬上也跟著笑起來,這是風月場黑話。
老夫子想什麽呢,你?難道有什麽錯嗎?!
毒辣椒挑釁的目光直射男人的眼睛,火辣辣的讓老高吃不消,趕緊把臉轉到別處。
這裏很簡單嘛。他數了數,共有六張床,並排放置,一眼望到底,沒有什麽隱匿之處,再仔細看看屏風什麽的,好像沒有暗道機關。
毒辣椒心知肚明,並不搭話。老高盡管還有疑慮,但絕對說不出口。看了一會兒,隻有幾個好奇的腦袋在門口閃逝,沒有特殊之處。說不上來是放心還是疑心,他自覺有數了。
毒辣椒送他去巴士站的時候,老高忍不住問:“這怎麽賺錢?店麵租金不低吧?”
毒辣椒淡然地說,“嗨,魚有魚路,蝦有蝦道。疫情前,生意還可以,這兩年有點硬撐,生意差。疫情要過去了,生意會回來。”
七
心裏有事,日子難熬。
老高愈發感覺沒有女人的日子空寂無趣。
散步路過圖書館,閱讀報刊雜誌,然後挑選一本書,準備回家慢慢消遣。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打亂他的思緒,一會兒是書中的故事,一會兒是中飯,更多的時間琢磨如何與毒辣椒有更深入發展。
此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老高馬上打開看,是毒辣椒打來的。心頭一個激靈,快步走出圖書館。
“老高,不好意思打擾你,想請你幫個忙。”電話裏女人急切的語音讓老高感覺鄭重其事。“你現在有空嗎,能否過來一趟?”
“什麽事這麽急?”
“一句兩句說不清,不是我,是花癡仙子有困難。一時我也找不到人,需要你的幫助。如果能來,記得把你的駕照帶來,其它都不要。”
老高也不能再問下去,女人是老江湖,什麽風浪沒經過。找自己幫忙,那是信任我,而且隻有我能幫上忙。恰巧今天早上鬧心提前散步,時間還早,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去吧,出門前把駕照和地鐵卡帶在了身上。
比上次來得好像更快一些,簡單吃個午飯,毒辣椒帶著老高直奔法院而去。
花癡仙子見到老高來了,略顯吃驚,繼而穩定下情緒,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低聲打個招呼,三個人便去了窗口把保釋金交了。兩個星期以後,花癡仙子再出庭。
回到家裏,花癡仙子單獨呆在自己的房間洗漱休息,毒辣椒則與老高獨處一室。吃飯間,女人把花癡仙子的事兒大致描述一下。
幾個星期前,花癡仙子下班後,約定一個白人客戶去旅館開房,誰知那是一個釣魚執法的坑。就這麽簡單,她被抓起來,說是賣淫。還好,她是單打獨鬥,個人行為,與本店按摩業務沒有關聯,所以法院也不會追究店裏的責任。
這十幾年,警方已經改變了執法理念,因為被抓去的女人基本上都是為了賺錢自願賣淫,不存在買賣人口脅迫,他們重點抓幕後的老鴇。花癡仙子算倒黴,碰到釣魚執法。一般來說,華人,墨西哥人,黑人釣魚執法的少,白人年紀大的也沒有。這回是她犯了花癡,看人家年輕英俊,大意上鉤。沒有什麽大事兒,法院也就是罰款了事。
“隻要按摩業務不受影響就好。”老高舒了一口氣。“他們經常來按摩店檢查嗎,或者釣魚執法嗎?“
“不常來。我們雖然用布簾子擋一下,但是基本算是開放式經營,隻要客人不翻身就行。“
“怎麽講?“
“男人赤身趴在床上,腰間蓋一塊大毛巾,我們按後背。如果他翻過身,故意掀開,那就是嫖娼。所以,我們在店裏絕不敢冒險。“
“哎,有意思。是這個理。“老高做恍然大悟狀。
“晚了,你就在這兒住一晚。“
“我沒有帶換洗衣服。“
“自從打電話你答應過來,我就在對過店裏給你買了一套內衣,過會兒換上。“
老高聽此說,心頭一熱,女人就是好。今晚就不回去了,反正沒有事兒,晚上說話拉呱挺好。
毒辣椒鋪好床鋪,囑咐老高洗浴,然後給他享受一下按摩。老高喜不自禁,別說,還真沒有正兒八經地做過按摩。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按摩。女人在老高後背塗了些日本推油,柔軟的手開始從上往下推,一會兒竟然覺出熱意,舒服。老高眯縫著眼,盡情享受。毒辣椒認真推拿按摩,很久才囑咐他翻身。
老高疑惑了一下,毒辣椒不懷好意地“怎麽?你也釣魚執法?“說完,兩人對視而笑。老高抓緊毛巾,裹挾著翻過身。毒辣椒見怪不怪,塗抹上身,再塗兩腿。時間依然很久的感覺,鬧得老高心裏七上八下,兩種心思都有,拿捏不準。
突然,一陣涼風吹襲,那塊毛巾被猛然撤去,老高一個激靈,再看毒辣椒,若無其事的表情讓老高感覺自己想多了,嗬嗬。毒辣椒不動聲色地塗油按摩,老高不敢說話。覺得女人有那個意思,陡然興奮。雖然,自己也是久經沙場,可是今晚這樣式的曖昧,欲得而未得,而且是那種身體赤裸裸的暴露,讓他甚覺異樣新鮮,心中小鼓敲得砰砰響,亂了章法的那種。
“想什麽呢?“毒辣椒眼神裏閃現著揶揄,挑逗得老高似乎有些無所適從。畢竟還不十分熟識,沒有水到渠成的自然,可是,今天上午這麽早去散步不也是想女人想得煩悶嗎。好吧,就放開。毒辣椒是個女中豪傑,敢說敢幹,我倒像個扭扭捏捏的女人。
老高雖然沒有正麵回答,可是他的物已經暴露他的心機。
老高多少有點負罪感,訥訥地說”我喜歡你。“繼而感覺說得太糙,肯定沒有經過大腦過濾。
說完後,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吳媽“,那個阿Q求媾的笨拙表情,讓他情不自禁硬憋出詭異的笑。女人隻知道男人的尷尬,哪裏想他會聯係到吳媽。
毒辣椒是個人精,時機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在老高想入非非飄飄然的時候,雨露澆禾苗般的,及時充分地滋潤了老男人幹涸的心田。
兩人度過一個完滿的夜。
老高不無有所指深情地說,“原來老了也有這番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