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思緒" :美女作家曾寧印象記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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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寧印象記 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view.php?date=200611&postID=14426 穀穀   見曾寧之前我們在電話上有過一年多的交流。她在舊金山的早晨給我打電話,而我們這裏卻是夜半時分。她用電話卡打過來,我們的話題圍繞著文學談開,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有時更長。窗外,魯中的冬天在落雪,我坐在搖椅上,手拿話筒蹺著二郎腿,一邊往電腦上敲字,漫不經心。我猜想遠方的她也會是這個樣子。     我替她的話費心疼。後來她告訴我美國的話費很便宜,打一個小時不過兩美金或三美金,她說你放心好了,反正超不過十美金。時間長了,我發現她是個性格開朗陽光明媚的人,她的話直率得令人尷尬。於是我們互相開一些為世俗所不容的玩笑,我叫她“花瓶”,她似乎一愣,反映很快地還擊我“鄉巴佬”。我有點兒震怒,被這個隱含輕蔑的稱謂刺傷。我罵了一句髒話,操,不理你了。第二天她給我妻子打電話,兩個上海女人的默契和溝通很協調,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出賣。我妻子放下電話先是笑了半天,說寧寧姐姐真是好玩。她讓我轉告你不要生氣,“鄉巴佬”是個昵稱勒。我說:哼!。    四月的春天裏,我正在外地開會,參觀李清照故居。曾寧打來電話,說九月份有個海外作家研討會在威海開,邀請她參加。我說你來吧,我請你吃山東烤地瓜。晚上我到文心論壇,看到她發的帖子,與白天給我的電話內容一致。大意是九月我要到山東來,希望屆時見到山東的朋友們。我當時想,這個人心裏藏不住事兒,她太沒有城府了。   八月九號,她終於風塵仆仆地來了,同時回大陸的還有她的先生保平兄和她的兒子可愛的泥鰍。     而我見到曾寧,卻是在一個月以後了。回國後她忙於北京、上海、南京三地的輾轉:1、北京有個電視劇組選定她出演一個角色;2、上海是她的出生地,她在那裏度過整個憂傷的少女時代;3、父親是複旦大學教授,退休後定居金陵。其間她發短信息給我:穀穀,你還不來看我?你擺什麽臭架子。我知道這是戲言,九月她將和嚴歌苓、虹影、劉荒田、施雨等海外名家一道聚會威海,我已和東野牧人等朋友相約去威海。屆時,我會兌現請她吃烤地瓜的承諾。其間她在上海虹口區的一幢公寓裏住下來,還雇了保姆照看兒子。她打算住三個月或者半年。她在電話裏眉飛色舞地講述創作計劃,對文學的抱負和雄心。她正著手準備創作一部長篇小說,此次回大陸的另一重要原因也在於此。她想吸收更多新的文學理念,嚐試更多新的寫作技法。妖媚的文字俘虜了我們的心,讓我們終生背負沉重。她選在虹口住下來,感受童年的氣息,尋找著陳年舊影。西方發達的物質文明沒有給她帶來精神的充裕和滿足,當孤獨頻頻襲來的時候,她就開一輛寶馬在空曠的舊金山原野狂奔,靈魂在尖叫,淚水在眸子裏旋轉。說到這裏,她在電話裏嚷:我就是討厭那個地方!美國。    事實證明她沒有矯情。見麵後的交流讓我從另一角度理解了她___一個愛和恨都很強烈不假掩飾的女人。一個性格活潑熱愛幻想的文學女人,她在異國它鄉生活了十多年。這個時間長度足以讓一個人看透自己所置身的眼前世界的本質。但她已經涉入其中,無力自拔。    這一天,我正在陪妻子逛超市,她打來電話,超市裏湧滿了嘈雜,我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隻隱約感到她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像是有什麽急事。我於是出了超市把電話打過去,她的口氣很不安詳,說我打電話N遍了,總是無人接聽。我解釋說在陪嬌嬌逛超市,根本沒聽到。她說,我要馬上離開大陸回舊金山。我以為她在開玩笑,說花瓶,你又玩什麽花招?她無意還擊,懶洋洋地告訴我她已經接手了新的工作:到一家新創辦的中文報紙任職。她說事情到來的很突然,我必須趕在9月24號前返美。非常遺憾,與山東的朋友們見麵的計劃要泡湯了,而這一別就有可能數年下去。也許是三年五年,也許是十年八年,到那時,我們都老了。我冷酷地忍住了某種悲酸,說曾寧,不要傷感,也許一切都是天意,你回去了我們仍然可以在網上交流,對了,你不是讓我談談你的小說嗎?現在我來告訴你,我喜歡你的文字,你的文字很敏銳,你的直覺很棒……沒想到,她第一次呼著我的本名罵我:周蓬樺!你根本不配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然後,她掛斷了電話。    我與妻子一路無話。回到家各自收拾購買的東西,空氣很沉默。妻子突然問我:奇怪,你們連麵都沒見過,怎麽老是吵呀?一年了……我說:不打不相識嘛。嗯,以後不吵了,這個人要回去了。    晚上我收到她的短信:我錯交的朋友,如果你到美國來,我一個多月不去看你,你會作何感想?隻剩下幾天了,明天去南京處理許多事情,請不要打擾我。發你文章的報紙我會寄給你。就此話別。     我妻子看了,數落道:這多不好呀!我們真應該去看看她。妻子說有一次她給我打電話,說我們倆都不像上海女人,傻傻的。那麽當代經典的上海女人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既不是張愛玲也不是蘇青,更不是王安憶。說真的,我對上海女人的印象說不上有多麽好。她們繼承了那座城市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氣息。毫無詩意可言。但生活教會我再不能做一個“一概而論”者,我從不認為地域是一個模具,脫胎造就完全相似的生命。萊布尼茨說“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事實上,生命比樹葉更多姿。你有什麽理由,要另外一個人屈從你的方式?    我想起四月的濟南西郊,我與作家Z一道漫步在春天的陽光中。Z俯身撿起一根青綠的柳枝,對我說:我現在最害怕的,是對這個世界冷漠……在這個貌似廣大和悠遠的時空中,那些讓我們內心真正相信的事物少得可憐。我們總是懷疑這懷疑那,我們總是按照自己的標準指責人類。卻從沒想到這是對別人的束縛,也是對自己的束縛。    去上海之前我曾到青島溫習海風。那天下午,青島的女詩人葦子請我喝上島咖啡,然後又一人吃了一份難咽的西餐。席間曾寧發來短信:在喝黑咖啡?加不加糖?我回複:是的,不加糖。她問:一個人?我說:和葦子。她說:問葦子好!明年我回來到青島看她。此前我曾向葦子介紹曾寧,葦子說好有性格的女子!並讓我代她向曾寧約稿,在青島晚報開一個隨筆專欄。    然後我和葦子逛東部書城。從書城出來天已經黑透了,滿街都是流淌的燈火。我們散步來到五四廣場,倚著海邊的石欄交談,半輪明月當空照耀。在初秋的季節裏葦子卻戴上了一頂花布帽子,我隻看到她一雙漆黑閃亮的眼睛,仿佛長了月光的羽毛。葦子說:我們終於處在了人生最好的年華。但我們又都毫無例外地患上了一種時代病,這種病叫“心硬化”。非常不幸,我們都是“心硬化”的患者。葦子說這話的時候,石欄下的海水在漲潮。    哦,十年了,葦子說。後來我們在月光下告別,我帶著一顆已經“硬化”的心回家。三天之後,我又帶著它乘上南下的火車,去看望一位傳奇女子---她早年喪母,做過演員,模特兒,編輯,記者,從事寫作。   我到上海那天的時間是九月十九號上午十點。當時曾寧在南京,她的手機是限於上海市區使用的小靈通。我們沒有聯係上她,心裏焦急,而車票已經定好了。妻子說到上海後再說吧,反正她這兩天是要回上海的。我們在上海站的地下廣場直接乘地鐵到最後一站莘莊,妻子的父母家住在一個花苑內,一幢由台灣人開發、綠色石頭砌成的高層建築。電梯把我們送上高層,妻子說不要敲門,給他們一個驚喜。她從包裏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探進鎖孔,我們屏住呼吸,感覺像小偷,生怕驚動了屋內的人。門開了,結果卻讓我們大吃一驚:女兒小月亮捂著嘴在門口吃吃地笑,笑得彎了腰。哈,原來我們中了外公和外婆的埋伏。女兒撲到妻子的懷裏享受親吻,淚水打濕了臉蛋。隻幾秒鍾的工夫,全家人就陶醉在團圓的天倫。在蒲東工作的舅舅也在,趁他們吃飯聊天,我給曾寧打電話,不通;隻好再發短信,告訴她我們已在上海。這次她收到了,我的手機很快響了,裏麵傳來她歡快的聲音。她正在秦淮河的一家回廊酒屋,與一位專程自新加坡來看望她的朋友一起喝茶。我要她第二天回上海,她執意說:不,我下午就趕回去。結果,她因此冷落了那位新加坡的朋友,讓我至今心中不安。這是後話。    曾寧以最快的速度與親人告別,乘上回滬的火車,我們約好在虹口物華路上的“名典咖啡語茶”見麵。她讓我四點半趕到。由於我中午喝掉了一瓶紹興“古越龍山”,倒在床上睡得死沉。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四點,睜眼一看屋子裏空無一人,妻子帶著女兒他們去逛“克麗絲汀”。我給她打電話,說曾寧大概快到家了,頭一次見麵,我們一起去。妻子說時間來不及了,女兒不會讓我離開的。妻子說你自己去吧,把我送她的內畫壺捎給她,我明天再和你一起見她。我匆匆出門,曾寧就打來電話,說她已經到站了,問我是不是已經在咖啡館等她。我一時語塞,忍住了撒謊的欲望,含糊其詞地說已經在路上了,她說好啊,我直接過去吧。不過我匆匆忙忙地從南京過來,沒有化妝,樣子很難看。我說:我也沒有化妝,臉都沒洗。她嘎嘎地笑著,說你是不要臉了。我說頭一次見麵,你最好再叫上個人。她說好啊,那就叫上“粗嗓子”吧。“粗嗓子”是她的童年女伴,有一次她們一起逛城皇廟,“粗嗓子”和我通過電話,並且以其粗粗的嗓門兒冒充曾寧的“男友。”   但我還是姍姍來遲了,我先乘地鐵到西客站,再打車到虹口。幾經周折,當我趕到物華路時已經晚間七點鍾了。曾寧在咖啡館等了我兩個多小時。其間她打電話不停地詢問,到哪兒了?哦,明白了,不要急。奇怪!她的口氣裏竟然沒有一絲焦急和責備,這與她往日留給我的印象截然不同。可氣的是,出租司機對那一帶並不熟悉,開一會兒車就停下來扒拉交通圖。他不停地探頭問路,我也出了一身熱汗。後來還是我無意中看到了“名典咖啡語茶”閃爍的霓虹燈,就把一張五十元鈔票丟給司機:師傅請停下。不用找了。咖啡館在二樓,我站在樓下給她打電話,說終於到了。她似乎長舒了一口氣,說上二樓,隻有一個座間是女的。上了二樓,小姐卻把我引領到一個包廂裏,裏麵果然有兩個女人,見突然間進入一個男子竟都用驚詫的眼光看我,知道錯了,我說對不起,有一絲被捉弄的感覺湧上來。這時手機響了,曾寧說在這邊,這邊,看到你了。傻瓜!你往右看---一個美麗的倩影擺了擺手,就坐回到沙發上去了。我快步走過去,終於老朋友般坐了她的麵前。說真的,她第一眼給我的印象與照片和想象中的形象差別很大,我甚至以為她是個冒充者,這一切不過是個玩世不恭的惡作劇。因為坐在對麵的這個叫曾寧的人完全是個小女孩的形象。她至少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十歲,我一時難以適應,眼前的女子與照片在腦海交替閃爍,卻怎麽也難以吻合。眼前的這個女子純淨若雪,著一身古典氣息的唐裝,一把閃亮的金簪別在發髻,一雙大眼睛在溫柔地注視。她太美麗,她太不潑辣。在某個瞬間裏,我真想站起身來走掉。她問我,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很失望?我搖搖頭,腦子一片空茫。她說,告訴你吧,曾寧沒來,我是她妹妹。見我充滿狐疑的表情,她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放肆,旁若無人。這笑聲我熟悉,從寒冷的冬天到飄零的秋季,它如此熱烈地跟隨,漸漸融入了我的生活,終至成為一個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珍貴紀念。於是我叫她“花瓶”,她還擊我“鄉巴佬”。我們喝掉了兩壺籃山咖啡,不加糖。   第二天她請我和妻子吃四川菜;在多倫路上,我請她吃了一塊烤地瓜。    後來我問她,如果那天你見到的是個猥瑣的男人,該怎麽辦呢?她說,不會,你知道,我的直覺很好。我不甘心:萬一判斷錯了呢?她說:那我會立即站起身來走人,我從不計較把尷尬留給不合口味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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