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是標準的八十年代文藝複興老青年,而且我母親就是文藝界人士,搞舞蹈的,這是前年,“古稀之年”的她在我鏡頭裏,八十年代文藝複興的精氣神一點都沒有丟掉---他倆號稱是最早的丁克一代,雖然不幸被一雙兒女,我和哥哥龍鳳胎到來,令理想豐滿,現實骨感起來。
但這不妨礙他倆還有他們的朋友圈,把一九八零年代文藝複興時期(應該是新中國與舊中國加起來,自五四運動以後,唯一一個中國真的思想啟蒙+狂飆突進年代)的精氣神,通過他們的藏書、口述曆史賦予到我的五體之內,幫助我的靈魂對抗著我們這代人遭遇的應試教育等各種內卷與糾結。這些來自八十年代的遙遠禮物,不僅哺育了我的心靈(德語Gemuets),而且根本是令我覺醒感到心靈的存在!
張棗的詩歌就是如此地走到我單調又爛漫的豆蔻年華中,喚醒了我感知描摹世界的另類天賦。
張棗肖像
感恩張棗,為他譜曲:原創民謠《深秋的故事》(張棗的詩)+彈唱《秋蟬》
據說今年歐陸甚至中國都會是暖冬,目前看是這樣的--俄烏戰爭給咱帶來的凜冬恐慌暫緩,但仍然未有消失,改冬令時以後,我們這裏室內溫度控製在18-20攝氏度之間。
在冬至時候的暖陽裏回想秋天。
我為張棗詩歌《深秋的故事》作曲MV,搞了一個清唱形式、重唱和聲風格
作曲、演唱、視頻製作 樓主
作詞:張棗
張棗《深秋的故事》:她的袖口藏著皎美的氣候 ---據說張棗年少時候曾經愛上一個江南姑娘,想攜手去對方家鄉見家長,終於未能如願,後來成為張棗夫人的是德國女郎,張棗老師短短一生,學術生涯與他的詩歌一樣橫跨歐亞,卻不知為什麽終生未曾踏上祖國江南的土地。
在這首詩裏,張棗把心愛的姑娘描繪成他想象中的江南,最後江南與姑娘,誰是夢境,誰是真實,在詩中已經難以分別。
張棗是德意誌名校圖賓根大學的博士後(Habilitation),這所大學很出中國俊傑-代表性的三傑:朱德元帥、雨花台犧牲的中共地下黨河南省委書記&江蘇省委書記、經濟學與社會學雙博士的許包野烈士、張棗;當年新中國加入聯合國時候著名的曆史照片“喬的大笑”主人公、新中國第一代外交家喬冠華也是圖賓根大學博士校友
我哥哥彈唱的《秋蟬》
秋蟬 劉文正 作詞:李子恒 作曲:李子恒
聽我把春水叫寒
看我把綠葉催黃
誰道秋下一心愁
煙波林野意幽幽
花落紅花落紅
紅了楓紅了楓
展翅任翔雙羽燕
我這薄衣過得殘冬
總歸是秋天
總歸是秋天
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濃
秋去冬來美景不再
莫教好春逝匆匆
莫教好春逝匆匆
張棗詩歌《深秋的故事》
向深秋再走幾日
我就會接近她震悚的背影
她開口說江南如一棵樹
我眼前的景色便開始結果 開始迢遞;
嗬,她所說的那種季候
仿佛正對著逆流而上的某個人
開花,並穿越信誓的拱橋
落下一片葉 就知道是甲子年
我身邊的老人們 菊花般的升騰、墜地
情人們的地方蠶食其它的地方
她便說江南如她的發型
沒有雨天,紙片都成了乳燕
而我漸漸登上了晴朗的梯子
詩行中有欄杆,
我眼前的地圖 開始飄零,收斂
我用手指清理著落花
一遍又一遍地叨念自己的名字,
仿佛 那有著許多小石橋的江南
我哪天會經過,正如同 經過她寂靜的耳畔
她的袖口藏著皎美的氣候
而整個那地方 也會在她的臉上張望
也許我們不會驚動那些老人們
他們菊花般升騰墜地 清晰並且芬芳
張棗是我兩個精神故園的同鄉----棗師他是我留學德國的前輩,也是我的祖籍--湖南人,我們都是屈原的門徒。
我對《深秋的故事》的喜愛與領悟,那種知己感,遠遠超越了他最著名的《鏡中》---前者比後者,對曆史走向的脈絡梳理得更舉重若輕,詩篇本身蘊藉著的政治哲學與愛情繾綣表象故事的融合度更加自然深邃,宛如屈原筆下代表著窈而不窕的向往,那些靜女天姝們與她們在作者心中描摹流淌出的生命力。
詩中並不直接寫“她”有江南女子的美,卻說整個江南地方都在“她”臉上張望。於是,“她”的美、嫻靜、貞剛,都給烘雲托月地暈染出來了。
張棗是我們這個時代最接近屈原楚辭風尚與精神的中國詩人,他的詩是傳統詩歌與現代詩歌的完美結合,他從詩歌的抒情源頭上繼承了“風、騷”傳統。
張棗給這首詩命名為《深秋的故事》,可以說,這是有意思的,是故事中套故事的詩歌漫訴,就好比先秦時代廊橋上的娓娓道來。
第一個意思是我在深秋遇到了“她”,聽她講了一個故事;第二個意思便是“她”講了一個深秋的故事。如果算上其中嵌合的典故,那就不隻是倆故事了,我最喜歡的是織錦綿密的詩裏這個充滿了“信達雅”中國詩教(詩書禮教)文化隱喻的典故---尾生抱柱信的故事,也是熱熱鬧鬧的京劇虹橋贈珠的悲劇版。
“逆流而上的某個人”“穿越信誓的拱橋”:這是指傳說中那位抱柱的尾生。《莊子·盜蹠》:“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水漲上來了,行將滅頂了,遠看上去像是一個人正在逆流而上。
輕歎一聲,不勝唏噓,我想起新冠以來,各種瘟疫與災難裏飛逝的生命,倏忽,奧斯維辛之後依然可以寫詩,又有誰為他們作歌寫詩來銘記,來流傳,來警示後來者,哀複哀乎?
尾生的故事是愛情的故事。江南是愛情的多發地帶,第二節便寫到情人們,但是以老人們為背景。老人們如菊花般自開自落,這詭異的意象何解?
我想,張棗“情人們的地方蠶食其它的地方”的用心,可能出自葉芝《駛向拜占庭》(Sailing to Byzantium)的開頭: That is no country for old men. The young In one another's arms, birds in the trees… 那不是老年人的國度,年輕人 在彼此的臂彎裏,而鳥兒在樹上…
張棗,湖南長沙人。著名詩人,學者和詩歌翻譯家,是中國先鋒詩歌的代表人之一。湖南師範大學英語係本科畢業,考入四川外語學院念碩士。文學激情燃燒的20世紀80年代初,少年張棗頂著詩歌的風暴入川,二十詩章驚海內,以《鏡中》、《何人斯》等作品一舉成名,成為著名的“巴蜀五君子”之一。
詩人柏樺說,他20出頭寫出的《燈芯絨幸福的舞蹈》,就足以讓他的同行膽寒。他精確而感性的詩藝,融合和發明中西詩意的妙手,一直風靡無數詩歌愛好者。
他1986年出國,常年旅居德國,曾獲得恩格斯的故鄉、德國特裏爾大學文哲博士,後在圖賓根大學任教,歸國後曾任教於河南大學文學院、中央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在國內出版的詩集有《春秋來信》、《張棗的詩》等。2010年3月8日淩晨4時39分因肺癌在德國圖賓根大學醫院去世,享年48歲。2012年4月,《張棗隨筆選》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張棗與摯友、詩人柏樺 張棗就長眠在這片他與友人合影的圖賓根附近,南德意誌巴登州的森林原野下 張棗帶著兒子張燈與柏樺合影,圖賓根 看,八十年代的精氣神 早衰的張棗與詩人北島在圖賓根 張棗,意氣風發 張棗,象一隻貓 看,一個時代的風貌 張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