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時候隻想快點飛向遠遠方,在遠遠的地方卻又突然想家鄉。”----09/2022 小k
糍粑是老家在臘月裏必備的正月食品。家鄉話其實不叫做糍粑,而叫“打糍粑”。基於我從小就好吃懶做,所以我並沒有見過糍粑是怎樣打成的,隻是現在上網查資料讀來,才知道做糍粑的原材料是蒸熟後的米粉在石臼裏被大木棒攪勻而來,需要很大的力氣,故稱“打”。
我印象裏冬天天冷時,把圓圓的米糍粑放在爐火上烤熟,然後立刻頒成兩半,卻不完全分開。把烤的焦脆的皮拉開後,裏麵露出乳白粘糯的香香內層,撒上白糖,兩半再合上。一嘴咬上去,又燙又甜,脆的軟的,便在冬天涼涼的嘴唇邊融化開,一切就都熱乎起來。因為在爐火上直接烤,糍粑就不可避免一定會有黑而燒焦的點點米皮。然而被白糖的甜味烘托過的絲絲暖暖焦苦味,不經意就在舌尖千回百轉,令人回味無窮。其實小時候,除了這個我最喜歡的又焦又甜的烤糍粑吃法外,別的糍粑吃法我卻都不喜歡。故彼時年少的我,大概就頗有矯情的味道。我不喜歡糍粑的原因,可能是因為老家的糍粑不是全糯米做的,裏麵還要加大量的粘米,所以其他的吃法,都會覺得粗粗的粘米有點硌牙和磨舌頭。尤其是偷工減料吃湯圓的時候,如果我媽拿糍粑切塊來煮,而不是用糯米粉揉的湯圓來燙甜酒吃,我是心底裏真覺得媽媽實在浪費了大好的甜酒來就糍粑吃。不太愛吃糍粑也就罷,我離開家去上大學以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和吃過老家的糍粑。
前幾天我帶倆小孩,其中一個是小老鄉去一家新開的米線店吃中午飯。我看到頭台裏麵居然有紅糖糍粑,於是順口一問他老家有沒有糍粑,他說當然有。看著他眼裏閃過的那一絲亮意,我立馬便點了這個頭台。過了一會主食米線先上了,然後才上來這道紅糖糍粑,卻和我的想象相去甚遠。可憐的八個小“糍粑”瑟瑟發抖地擠在似乎更小的盤子上,排成一排。這紅糖糍粑乃是全糯米質地做成條狀,和我記憶中的大氣豪爽的圓圓米糍粑形狀迥異且不說,做法卻如同驢打滾。它和驢打滾唯一差別是裏麵沒填紅豆沙餡,外麵沒有裹滿熟的黃豆粉,裹的是少許紅糖漿,完全不是老家“打”出來的糍粑。而且我也實在不知裹紅糖漿是哪裏的糍粑吃法,暫且一口咬下去,彼時已是室溫微涼的“糍粑”完全糯軟,點綴的糖漿不甜卻澀,我就突然特別地想念當年老家那個脆裏夾糯,外苦內甜,又冷又熱的糍粑的感覺。
這麽多年,我已走過這麽多路,吃過這麽多飯,卻依然這麽矯情。吃多粘米的時候就想要吃糯米,吃多糯米的時候又要想要吃粘米。吃硬的糍粑的時候就想吃軟的湯圓,吃軟的冒牌驢打滾的時候又要想吃脆的糍粑。在家的時候隻想快點飛向遠遠方,在遠遠的地方卻又突然想家鄉。